灯
胡芬琴
不知谁先发明了灯,但有灯就有了温暖和前方。古人燃一堆柴禾、草垛御寒驱兽,可称为最初的灯,两个部落开战,火把又成为信号。《褒姒烽火戏诸候》里迸出的火星点点便是一道历史凄然的悲壮。之后,人们用植物油和棉纱制成油灯,盛之以盏,呼为“灯盏”,至今油香陈陈。古代严监生吝惜灯油,临终时仍伸出两枚指头指向灯芯,家人会意,忙拨去一根,他方欣然溘目。其后又有了蜡烛,烛光中浸透了历代迁客骚人的衷肠曲:“倘若与君重相逢,依依剪烛终宵话。”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中“剪烛”其实是剪去稍许烛芯,使烛愈明,情愈切……后来,因恐风熄蜡火,人们便冠之以纱或玻璃罩,玻璃灯和灯笼应运而生,穿透历史时空照亮幕幕典雅:美丽的华山仙子依袂飘然,手提宝莲灯款款而来;曹雪芹笔下的宫灯精巧地迤逦一路,明明灭灭间映出一段封建没落的贵族史;碧波荡漾的两岸渔灯里,有一名落第的张继,浅唱着江枫晚卧……
每一盏灯后都有一个故事,一段历史。
小时候,家家桌上都摆一盏煤油灯,宁波人称“火油灯”,厚酒杯型的底座,棉纱灯芯,燃煤油,一个陀螺状小按钮可旋亮度,外罩玻璃罩。那时,“火油”得每月按量领取,一灯如豆,奶奶便在灯下缝缝补补,爷爷编着精致的竹篾灯笼……岁月流走了“煤孚灯”,季节的灯盏里,祖辈们“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地打造着生活。
尔今,江枫渔火依旧,只是旁边多了柔婉曼妙的霓虹灯;卷帷望月不再,继之而起的是华灯璀璨;孩子们不必再凿壁借光,书房里幽柔柠檬的台灯诉说着静谧如水的凉夜;客厅里一矗矗悬垂的花型吊灯错落有致;壁灯暖洋洋,艺术灯,古典灯,昔日棋敲落灯花,今日修长的落地灯于光影和造型里营造着温馨难舍的氛围。灯背后每一步踏响一支乐曲,揭开一页春秋。
灯是居室的眼睛,伫立在风景,眨出丝丝灵动的光芒;灯是无声话语,穿透着历史的神奇,寒暑的繁衍,时代的变迁;灯是家中xxxx的景致,于流光溢彩里诠释着人类从混沌走向文明的智慧与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