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都市乡邮路上
朋友,我敢打赌,你一定不能说出从北京市内到位于京城东部延庆县的距离是多少公里?当然这个不能怨你,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就连一些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恐怕也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但是,有两个人却保准能答得上来——121.5公里。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有xxxx仪一样的方向感,而是因为他们一周至少要有5天的时间在这段长长的路上奔波,厢式货车的里程表显示:单程121.5公里,往返那就是243公里!他们的工作其实很平常,就是拉运从京城转运到延庆县、再从延庆县转运到京城的各类邮件,他们就是北京邮政汽运局五队郊区班的侯志强和汪光华。
尽管这段长长的邮路由都市的大街、小巷以及连接市郊的高速公路组成,但是拥堵的路面、日渐增多的车辆以及过往的行人,在这段路上奔波丝毫不亚于行走在农村乡邮路的艰难,因此,他们戏称这段邮路为“都市乡邮路”,并且一走就是5年多的光景。5年来漫漫邮路的点点滴滴就像昨天刚刚发生的故事一样,现在回想起来还能历历在目——
无悔的选择
5年前,汽运局对邮路进行了一次调整,在五队成立了一个针对京城郊区县局的邮路班,10条郊区邮路从京城辐射到北京10个郊区县,最远的就属延庆邮路。
在安排郊区邮路司机的时候,队长有些犯难,就是担心最长的延庆邮路没人报名。的确,光是在路上往返跑车就得要243公里,粗略一算时间就得3个半小时,要是没点驾驶技术和修炼还真走不了这趟活儿。点将万一不成,这下一步就更不好开展工作了吗,还是等着司机自愿报名,可万一没人报名怎么办。就在队长一筹莫展的时候,司机侯志强却率先报名要走延庆邮路。
队长看看侯志强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试探地说:“志强,这条邮路的大致情况我不用介绍了你也知道,别看有一段高速公里可以抄劲儿,但是出了高速这段都市里的邮路可不太好走。”队长的意思侯志强明白:延庆邮路可不好走,报了名可不许后悔。
“队长,你就放心吧。走别的邮路也是走,走这条邮路也是走;我不走,别人也得走,其实还不都一样?”侯志强的一番回答没有出乎队长的意外,志强说话就是有些那个点儿——各,各可是各,但侯志强以前曾经开过出租、走过邮政长途货运,驾驶技术可从来不马虎。把延庆这条长长的邮路交给他,多少还能让队里放心。
队长思前想后,终于放下心。侯志强一看笑呵呵对队长说:“队长,我还有一个请求?”
嘿,刚要表扬一下侯志强勇挑重担的精神,怎么,活儿没干班没出就提上了请求了。这可是队长的心里话没说,一皱眉把疑惑写在了脸上。
“我的请求就是——邮车交换员我可要自己找。”
“嗨,就这请求,我准了。找一个什么样的?”队长一听侯志强的这个请求,刚悬起的心又放在肚子里。
“当然是找一个对脾气的。”侯志强说。
“行,队里140多人,你就可劲找,找好了就要把工作干好。”
“行了。你就好吧。”侯志强高兴地说。
的确,单程121.5公里、往返243公里、3个半小时的邮路要是没有一个对脾气的交换员作为搭档,那才叫一路煎熬呢。
其实,侯志强早就有了目标,他就是交换员汪广华。侯志强知道自己爱说,汪光华的话却不多,两人正好有一个互补;还有一点儿汪广华老实能干,这之前两人也曾有过几年的交情比较了解。
侯志强选中汪广华,汪广华也是二话不说上了侯志强的邮车。按以前的话说,司机和交换员这俩人叫搭档;按队里的行话却叫“配对儿”。“配好对儿”“两口子”就舒心了,这再长的邮路活儿也能干好了,这让队里着实能省不少心。
那年,侯志强35岁,汪广华29岁。而如今,他们已这条北京最长的都市乡邮路走了5年的光景。
“现在后悔当初选择了这条邮路吗?”笔者试着问。
“后悔?没想过。”侯志强的回答不假思索。
“我听侯哥的,侯哥去哪我去哪。”汪广华的回答似乎有些所答非所问。
路上的煎熬
这样长长的都市邮路,不仅需要邮车司机有一定的体力,而且也需要司机的精神高度集中。但是长时间驾驶邮车势必会注意力不集中,并且长期的精神高度紧张往往会适得其反,因此,让邮车司机适当放松并加以调整紧张带来的压力,成为每一名长途司机必须面对的课题。
司机侯志强也不例外。为了缓解紧张带来的压力,侯志强刚开始走这条都市邮路的时候,学着自己跟自己说话。从家里的家长里短到单位的大事小情加之国内外大事,一路上侯志强会嘟囔一路,久而久之侯志强的话就显得特别多,想停似乎都停不下来。
“都说我快成‘话痨’了,那还不是工作压的。”侯志强笑着解释说。
可光自己老说还不行,也得让坐在副驾驶上的汪广华也得说说,要不我解脱了,回头他在抑郁了。的确,往返243公里的路程,几乎单调的景色,对司机自然是一个巨大的磨练,但是同样对交换员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坐在副驾驶上好像没事儿人似的交换员,在一个固定的狭小空间、单调的行程上,要是不让他多说上几句,对交换员本人、对将要开始的邮件交换工作带来的不良后果可见一斑。
不行,让汪广华也得多说话,缓解一下压力。尽管,交换员汪广华踏实肯干,但是他的“嘴拙”,既是一个优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一个缺憾了。
为了共同缓解都市乡邮路带来的紧张压力以及度过孤独、单调、乏味的行程。侯志强要和汪广华找点“共同语言”。
每天中午一见着面,侯志强就先从家长里短说起:“昨天晚上几点到的家?晚上吃的什么?今天早上几点起的?又吃点儿什么?”别瞧这些看似平常的话,就是这些话,让汪广华还就不得不回答,一来二去,汪广华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家长里短虽然好聊,但是每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只是略有差别,重复几次以后就没有什么新意了。
侯志强就在搜肠刮肚想点儿新的什么的时候,无意间听说汪广华对彩票挺感兴趣。侯志强知道,这彩票有体彩、福彩之分,其中,又有双色球和大乐透、3D之别,要是谈论彩票天天可就有的聊了,因为除了双色球、大乐透、体彩基本上两三天开一次奖外,那3D彩票可是天天都开奖。
于是,侯志强一上车就对汪广华说:“昨天的彩票怎么样了?”
平时“嘴拙”的汪广华一听彩票就来了精神,于是滔滔不绝地谈开了,从“矩阵选号法”到“胆号选号法”加之“和值选号法”一下子能说上四十来分钟。一来二去,本来对彩票并不感兴趣的侯志华也被汪广华的热情感染了。
“得,你这么在行,每次就替我买一注。”侯志华说。
“行,侯哥你就等着瞧吧。”汪广华兴奋地说。
“你们中过奖吗?”笔者好奇地问。
“以前,大奖中过几千块,小奖也中过十几次了。”汪广华得意地说,“不过现在基本与中奖无缘了。”
“要是以后中了特等奖是不是就想不走这段‘都市乡邮路’了?”笔者打趣地问道。
“这你可猜错了,我们约定好了,要是中了特等奖我们还上班,还走这条‘都市乡邮路’,这可是我们的工作啊,是吧伙计?”说完,侯志强笑着看了一眼汪广华。
其实,彩票的话题也就聊了几个月,新鲜劲儿一过,俩人有时又陷入了沉默。作为大哥的侯志强就推心置腹地对汪广华说:
“你手里有车本,以后要想想开车的事儿。”
汪广华满口答应,可心里还是发虚,
“侯哥是好意,可我好像已经过了开车的那股新鲜劲儿了,你瞅我的车本到现在还是尜尜新的。”说着,汪广华把车本掏出来向笔者来证明。
“别瞧我开车没瘾,但是谁是司机谁是开车的,我一眼就能瞧出来?这可不是吹的,侯哥就是一个好司机。”汪广华得意地看了一眼侯志华。
“又捧我是不是?一说关键的就转移?”侯志强笑着说。
就这样,路上的话题经常转变,在这往返243公里、3小时30分钟的行程中,俩人放松了紧张的神经,身上的压力也顿感轻松了许多。
{dy}次被投诉
这段长长的都市乡邮路,按说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但是{zh1}可还得跟人打交道,因为路上的车是人开的。
侯志华说道:“一次,邮车从八达岭高速下来正排队等候要进入城区,一辆大奔只在后面摁喇叭,我把车一停,大奔超过来,车里的大姐客气地说,师傅我有事加个塞儿。我说行,你加吧,但是别忘了把灯打开。那大姐一听,看了看天就说,天还亮着呢。我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说起那次经历,侯志强扑哧地笑出了声。
“路上可什么人都有。”汪广华补充道,“我们还被投诉过一次呢?”
“什么?被投诉?”笔者一听来了精神。
“真的,我开车20年了,头一次被投诉。”侯志强说,
“那天,我们的邮车已经进入了城区,大概到了小街桥一带,这时,一辆黑色广本开了过来把我们的邮车别了下来。我想了想,刚才没发生什么刮蹭啊。只见车上下来一个男的指着我说怎么开的,差点儿别了我一下。我说不知道没有成心别你的车啊。正说着,车上下来一个女的,先是对我们破口大骂,然后……”
“我有些忍不住了,真想冲下去跟他们理论一番。”汪广华插了一句,“幸亏侯哥拉住了我,对我说让他们说去,别往心里去,说说痛快了就没事了,反正也没大事。”
“可是那女的不依不饶的,{zh1}来一句,‘你们等着,我邮局有人’,说完扬长而去。有人就有人呗,反正我们也没发生大事。”侯志强说道。
第二天中午,我俩正要出车,队长把我们叫住了,让我们回忆昨天的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去是这件事。{zh1}队长一启发,我们才想了起来。我们将事情的经过一说,队长说:听情况是没咱们的事,但是人家把咱们投诉了,你们要做好准备随时接受处理,对了,再把情况写下来。
“这件事弄得我们{yt}没出班,在队里随时等候处理。”汪广华说,“想想还是侯哥劝住了我,如果当时我下了车,没准吵着吵着就能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那样一来,咱们就有理变没理了。”
“侯师傅,那你怎么有这修行的?”笔者十分好奇。
“嗨,我一是以前跑车经常遇到这些事,早就习以为常了,让他们出出火保准没事,谁料还有投诉这一回事呢?再说,我不有个学心理学的姐姐吗,经常劝我要心平气和地上路开车。这一来二去,我也就有了多少修炼,还好广华能听我的,这样我们在这件事上就没大错了。”
“这件事后来呢?”笔者问。
“再后来就不了了之了。那时我就想,如果队里让我们上门赔礼道歉我们就去,这没什么,下回能在路上遇见,没准还成了朋友了呢。没准他们会说,瞧,就是上次咱们遇到的那辆邮车……”
一会儿盘桓在都市的大街小巷,一会儿又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单程1小时45分钟的都市乡邮路,不算很快,确切地说,是慢,如果没有些定性,或者说有些崇高的敬业爱岗的精神,这一路不仅是孤寂和沉闷的,而是一种工作乃至人生的煎熬。
然而,两名看似憨厚或者说有些愚有些窝囊的司机和交换员,却在这段满满都市乡邮路上奔波了5年、一千多天,就像延庆县支局侯局长说的那样:“我不知道他们俩的姓名,因为,他们从不坐进我的办公室。他们到了支局,一个倒车,一个数袋,然后再一起装车……”
的确,他们平凡得简直不能再平凡了,以致与他们一块共事的人们,会忽视掉他们的姓名,只能记住他们的一些习惯动作,但是这段都市乡邮路不会忘记他们,并且会永远记住他们,记住他们一路走来的苦与乐、艰辛与希望,过去与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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