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听见母亲以少有恋旧的口吻平淡地述说我童年的事。看电视里街拍或是采访她就会提起‘小时候我在飞机场走模特步被几个外国人拍下’的事。又看到邓丽君的故居陈列馆,她的话也让我想起以前电视台工作的叔叔送给我的迷你麦克风,别再身上真的可以扩大自己呼吸的声音。后来被我弄坏了变成一钱不值的东西。 后来再大一点,母亲开始打扮我,为我套上她亲手织的绒线套装,暗蓝色底上有几个红色扣子。她把我的头发扎成好多样式,洋葱头或是像竹子一样的‘节节高’。很多照片都拍摄于城隍庙,好像那里的铜像是我记忆最深的东西。它们的背好宽,可以坐下好多人。 然后就到了要搬家的时候,老房子在小区的二单元,四楼。应该是四零二。有一个可以看见天空的阳台,看不见马路。以前买过一个很大的水上充气玩具,它做成沙发的样子。我和哥哥总喜欢坐在上面,在大理石地板上摆出各种不同的姿势,我总喜欢抬起一只手抓着裙边,一副淑女相。
夏天的时候,绝大多数夜晚,奶奶总会搬出一把躺椅,卧在上面,我和哥哥就围着她旁边盆里的西瓜流口水。它被切成一片一片的,可是很厚,抱住吃起来会有满足感。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有时候会用小粉笔在地上画格子,然后玩跳房子的游戏。乐此不疲。 搬家之后有一次晚上下着雨,哥哥和奶奶闹矛盾被赶了出去。我哭着说要去找他,之后踩着鞋子匆忙摔门而出,刚打开铁门就看见他抱着腿屈在铁门旁的石墩子上,小小斜坡上还有一只黑猫。它看见我惊慌地溜到草丛里。我看见他的手指僵直地垂在半空,做出想逗猫的姿势。 忽然心生恐惧,因为发现这是一座寂静极了的房子。 那么大的房子。 之后的某年四点,有人闯入屋子,要挟母亲交出所有的东西。她想拨110,被制止。推到了沙发上。舅舅跑过来把我叫醒,替我套上衣服。拉着我走出房间。我缩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个人。 他的背后站着我哥哥。你不交出来我就把他从这里丢出去。之后他紧紧攥住哥哥的手,我听见他哭喊的声音。 我{dy}次看他哭。 再后来。 阳光灿烂的下午,我坐在母亲单车后,听见一个声音说,回头看看我。把头固执地定格在原来的地方不去看他。脑子里想的是。今天晚饭到底吃什么呢。这样的想法知道另一部单车离远之后,我才别过头来看着正常的世界。 略微发黄,像麻织品一样的午后。
回忆终于戛然而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