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上班，办公室全体人员开会，我没去，坐在电脑前打一份文件，我听到隔壁彭副总用那特有的温和又果决的声音说了一阵，后来是陈主任嘶哑如破锣的讲话，我正专注地敲打键盘，有个身影站在我的后面，一股幽淡的香水味，我一抬头，是彭总，便站起身来。

她示意我坐下，低声又柔和地问我为什么不去开会，我轻声地说：“这份文件急要，等会要下到各车间。”她点了下头，凝视了我几秒钟，才缓缓地向她的办公室走去。她推开门进去时，又向我回过头来，我转向了窗外。

散会后，陆续地进来了，李波走到我身边，默默地迟疑了下脚步，我看了看她，有点苦恼的样子，她慢慢地走回到她的办公桌前。陈主任走到我的面前，清了下嗓子，我只描了他一眼，把打好的文件齐整了，他用低沉的声音说：“下达完后，彭总要交待你些事。”我嗯了声。

他拖着瘦伶仃的两条腿去了彭总的办公室。小燕对我笑了笑，我问她笑什么？她低声说了句：“才高气傲吧。”我轻轻地问她刚才开会讲了些什么？她打开了电脑斜了我一眼说：“老问题，质量不过关呗。”我关了电脑，拿了文件出了办公室，向包装部走去。

扬扬从后面追上来，叫住了我，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我问她什么事？她抿了下嘴说：“没事，刚才彭总发了狠声，有一批订单出了问题，客户退回来了。”我笑了笑说：“那就先批你吧。”她用手捶了下我说：“我才不，生产部才倒霉。”我看她得意的样子，哼了声想走。

“嗯，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我回过头来，她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昨天的气恼又不见了影子，我说：“有事就说，我还要到各车间去。”她用手轻轻地弄了弄淡蓝的工作裙，对我妩媚地笑，我不理她，向前走去，她在后面扔来一句话：“下班后请我吃小餐，听到了没有？”我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去，她又气怔在那儿了。

分送完后，回来时，经过包装部，彭总正和一群管理人员在围着产品议论，李波默默地站在一边，在想些什么，看见我过来，想笑又没笑出来。那个宽背粗腰的厂长也站在那儿，彭总不断地和他说着话，声音有些严厉，她侧头看见了我，就不说了，我装个没见，向办公室走去。

坐在办公室里，我默默地望着窗外，太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海岸上，小燕瞅了我一眼，问我又在想什么？我摇摇头，打开了电脑来处理一些文件，小燕说：“把窗帘拉上吧。”我拉上了。

小燕凑过来悄悄地在我耳边说：“扬扬刚才追着你说什么？又在生气了。”

“没什么，是这么个脾气，过会儿就好。”我心不在焉地说。

感觉很郁闷，我问了下小燕刚才开会的一些事情。

我走进彭总的办公室，我已不那么拘谨了，她也穿着件淡蓝的工作裙，敞领的T恤衫，一张圆脸显得很沉静，淡淡地有些柔和地浮泛出慵懒的白里透黄的光，长长的睫毛下那杏仁眼温和中有些忧伤，又透些沉默的尊严来。她看了我会儿，脸上一丝微微的笑意，她示意我坐下。

不知为什么，自从和房东发生了那事以后，对女人已没有了那种神秘感，我好象跨过了那道门槛，也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变化，对一些成熟的女性有些偏向，我感到房东给我敞开了一种诱惑的圣母之门，对女人的身体时常感到难以言说的生命欣悦，但同时那罪恶与负疚也让我有了更多的心理负担，又产生了困惑的抵触。我避开了彭总的目光，安静地坐在彭总身边的沙发上，心里还是有些惶然。

我茫然的眼神落在了那黑漆的文件柜上，又游移开来。

她伸手端起那杯咖啡启唇轻呷了一口，又放回到茶几上，对我说：

“这样吧，你把你的工作暂时先放一放，先协助一下李波的工作，她一个人也确实忙不过来。”她看了看我，我说：“好吧，她也确实是忙。”心里头暗暗高兴，彭总有些奇怪地描着我，我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整天坐在办公室打那些文件，你学MBA 怎样了？”

我想了想说：“我读书有个习惯，就是重实践，在工作中与理论相结合起来学习。”

“这就好，你是个人才，我没看错，公司的生产效率，产品质量老出问题，你协助李波时，做些调查，拿出一份详尽的公司整体管理评估报告，能做到吗？”

她的两手绞合在一起放在大腿上，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下，外面西落的斜阳透过了窗帘有些斑驳地洒在她的身上，我站起来说：“行，我去协助李波吧。”

我站在她面前说：“没事，我下班吧？”她坐着不动，微微合上眼，又示意我坐下。

沉默了会儿，空气象在凝聚，她坐在沙发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她微合上眼，使我不安起来，她伸手指了下办公桌，说：“去替我把桌上那份稿子打完吧。”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份稿纸，不是有关公司的文件，东涂西抹的，我看了一会儿，好象是一篇散文体的小说稿，写得并不那么好，我只好一边辨认一边输入电脑，用了好长的时间。输入后又打印出来，彭总已悄步站在了我的身后。

她对我微微地笑，我有些慌乱地站起来，说：“彭总还有时间写作。”

“我从小就喜欢文学，工作后有些闲暇就写了来调节一下。”她微眯着眼对我说。

“去吧，明天开始暂调生产部去。”她站在我身旁说。

我轻步走了出去，带上门，心里有些慌神，但想到我明天可以和李波一齐了，又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