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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后的大将们5

 

许光达----风云变风暴起 粉身志不移

徐海东----将星陨人民痛 浩气贯长空  
张云逸----老成持重,威望颇高

 

许光达----风云变风暴起 粉身志不移

  1966 年9 月,北京机场。率中国军事代表团去欧洲访问的许光达一行回抵北京。
  机声隆隆,相伴着高音喇叭的叫喊声,“xx资产阶级司令部!”“xx中国{zd0}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声音格外刺耳。机场四处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看到这些,刚刚访问回国的许光达一行人,谁也没有吭声,神情漠然。
  喧嚣、嘈杂和沉默、冷漠交织在一起。轿车驶入了热闹的北京市区。
  潮水般的人群,在街上涌来涌去。分不清到底有多少队伍,但是,队伍里的青年男女都一色穿着蓝、绿衣服,腰间束着皮带,人人手里都拿着小红皮书。他们一阵阵地呼喊着口号,口号声中包含着激动、愤恨,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虔诚;他们不停地伴着口号声,有力地挥动着手中的小红皮书,仿佛向世人宣示着什么..每一支队伍前都有些头戴高帽,脖子间挂着一块牌子的男男女女。有的头发花白,有的走路颤颤巍巍。年轻气盛的红卫兵极不耐烦地向他们吼着,推拉着向前行进..
  许光达坐的车,随着人群缓慢前行。突然,车停下来了,许光达拉开车窗,探出头去,远远望去,原来是几个红卫兵拦住了几个女青年,不由分说把人家的长辫子给剪短了,把高跟鞋毁掉。
  许光达不语,苦笑了一下..
  回到家中,许光达不像往日出访归来那样高兴,而是闷闷不乐的,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想着什么。
  邹靖华如常一样给许光达倒了一杯热茶,静静地坐在丈夫的旁边。多少年共同生活的经历,邹靖华xx可以猜想到丈夫的心绪,她自己不是也一样有许多不解吗?
  一阵阵高音喇叭的吼叫声,不时传来:“xx刘少奇!xxxxx!”
  “砸烂资产阶级司令部!”“要革命的站过来,不革命的滚他妈的蛋!”..
  “岂有此理!”许光达拍桌而起,一股怒火冲了出来。茶几上的热水杯被震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邹靖华很少见许光达发这样大的脾气,她知道他心里窝火。她站起来,捡起玻璃片,收拾干净后,说:“你心脏不好,千万别激动。”
  许光达在室内来回踱步,怒气渐渐平息,他又坐下来:“最近还听到些老同志的消息吗?”
  “最近外面风传贺龙和彭真搞‘二月兵变’..”
  “二月兵变?”许光达又是一惊。
  邹靖华拿出几张红卫兵的小报,递给了许光达。
  许光达接过小报一看,是北京师范大学和北京大学的红卫兵办的。有7月27 日康生的讲话摘录:“今年二月,北京市彭真这个大黑帮,他们策划xx!策划把无产阶级专政xx,建立资产阶级专政!策划在北大、人大,每个学校驻一xx,这是千真万确的。”“贺龙私自调动xx搞‘二月兵变’,在北京郊区修了碉堡。”
  “胡扯!”许光达十分气愤,把小报一扔,“什么‘二月兵变’,这事我清楚。”
  1966 年春,北京xx从外地调了一个团结北京卫戍区,用来担负民兵训练、维护社会治安的任务。卫戍区曾为此到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等高校借房子给xx暂住。学校没同意,房子也就没有借成。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变成“二月兵变”,还把彭真、贺龙硬扯进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邹靖华也有些生气。
  “是呀!”许光达赞同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许延滨、沈燕和曾正魁回来了。
  许延滨此时是哈军工的学生,同红卫兵串联,回到了北京;曾正魁是北京钢铁学院的学生,许延滨的未婚妻;沈燕是许光达的养女,在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
  刚才他们到北京大学去看了大字报,又有不少新闻,见许光达回来,迫不及待地向许光达讲述着红卫兵们的“战果”。
  许光达皱皱眉头,打断他们的话题:“在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会有两个司令吗?”停了停又说:“你们天天喊‘造反有理’,造谁的反?”
  三个青年刚才那股热情一下给问没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回答。
  许光达继续对三个青年人说:“你们年轻,见过的事少。凡事要多动脑子,多问几个为什么?”
  确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是一块试金石,随着运动的深入和发展,这场运动的本来面目,渐渐为人们看清。
  几个月来,风云变幻,事件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也促使人们深思。
  以彭真为首的北京市委被改组了,以陆定一为部长的中宣部被当作阎王殿砸烂了。一大批报刊、杂志、电影、戏剧、歌曲被批判、查禁了。大、中、小学出现了停课“闹革命”。在“踢开党委闹革命”的喊声中,各级党委陷于瘫痪状态。xx也开始受到冲击,一大批老干部被揪斗。
  邹靖华整日提心吊胆,为许光达担心。
  “你不必为我担心,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许光达安慰邹靖华。
  这时,许光达虽为中央委员,却很少看见中央文件,也很少参加中央的会议。他只能从大字报上了解社会动向。
  身为中央委员,竟然通过这种手段来了解中央的精神,简直成了天方夜谭!许光达常常为此发怒。
  随着运动的深入,一向庄严的装甲兵机关大院,也开始受到红卫兵的洗涤。大院内,机关办公楼下到处贴满了大字报,不同派系的人不分黑夜、白天,也不顾饥饿与疲劳,无休止地辩论着、争吵着。
  11 月28 日,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派出代表来到装甲兵机关,找到许光达,提出要和装甲兵的造反派们一起,在院内开批判大会。红卫兵提出要批斗当时装甲兵黄政委(黄是刚从工程兵调来的),他们说黄政委在工程兵学院工作期间,生活作风不检点,还有三反言行,过去没有人敢惹,现在机会来了,也该清算他的问题,并坚持批斗大会上要给黄政委戴高帽子、挂牌子。
  许光达说:“会可以开,有意见可以提嘛,注意大的问题,至于生活作风,我们党委会可以开会处理。”
  经过协商,许光达和红卫兵们达成如下协议:当晚在装甲兵礼堂开大会,由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发言,许光达和装甲兵领导同志都到会参加。
  晚上,装甲兵礼堂,灯火通明,礼堂台下坐满了人。批判会开始后,红卫兵代表首先发言,高亢的声音,激烈的言辞,在礼堂大厅中回荡。
  突然,从主席台的两测定出几名红卫兵,拿出纸糊的高帽子要给受批判的黄政委戴上。
  许光达见情况有变化,当即制止。
  “这不关你的事,走开!”红卫兵用力推开许光达,并高声斥责。
  “你们不守信用,你们还是军人呢,这么无组织无纪律!要戴高帽子,那就先给我戴上好了!”他边说,边上前去抢高帽子。激动的情绪,无法抑制的愤怒,使许光达心脏病突然发作,倒了下去。
  全场哗然。
  台上的人忙着抢救许光达,台下的人闹闹嚷嚷。
  许光达被送到了解放军总医院。
  许延滨闻讯赶到解放军总医院,看见在床上昏迷的爸爸,不知所措。
  医务人员在紧张地抢救着,过了一会,许光达好像恢复了知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许延滨见爸爸清醒过来,赶紧上前抓住爸爸冰凉的手:“爸爸,爸爸!”低声地呼唤着。
  许光达在恍惚中,渐渐地看清了眼前的儿子,他虚弱地呼吸着,用微弱的声音对儿子说:“不要告诉你妈妈,她会着急的!”
  夜深了,许延滨才回到家。
  一人在家等候多时的邹靖华见延滨回来了,忙问:“你爸爸怎么还没回来呢?”
  许延滨也不敢正视妈妈,支支吾吾说:“爸爸到市里去开会了,晚上不回来了。”
  邹靖华觉得很突然,但也说不出什么,将信将疑的,自己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许光达还没回来,邹靖华等丈夫回来吃早饭。许延滨见妈妈坚持等爸爸,觉得不告诉妈妈实情是不行的。
  “妈妈我有件事没告诉你。”许延滨很担心妈妈知道爸爸住院的事而责备他,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
  “爸爸住院了。”
  “啊!你说什么?”邹靖华感到有些眩晕。
  “妈妈,你别着急,爸爸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延滨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妈妈。
  邹靖华也顾不上吃饭,就要去医院。许延滨见妈妈这么急,只好陪妈妈去了医院。
  邹靖华急切地来到许光达的病房,看见许光达躺在床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放心,问这问那。
  “没事,你不要着急。”许光达微笑着,宽慰邹靖华。
  “我怎么会不急,你的心脏不好,可要小心。”
  许光达笑笑:“我是被红卫兵推倒的,要不也没事。”
  这时,有个护士进来,递过一张纸条,是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代表递上来的,他们要许光达接见,说是给将军赔礼道歉。
  许光达还没表态,护士便说:“首长,为了您的健康我有权拒绝他们。”
  许光达表示赞同:“那就由你决定吧。”
  原来,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代表根本不是来诚心诚意向将军赔礼道歉的,他们带来一副对联,要贴在许光达病房的门上,遭到护士的拒绝,不准他们干扰许光达的休息,他们只好怏怏而退。
  从医院回来的许延滨和邹靖华,刚刚到家门口,便看见大门门贴了一副对联:
  上联:小将造反有理
  下联:老将理应支持
  横批:造反有理
  显然,这是在医院碰壁的工程兵学院的红卫兵,不甘心,才把对联贴到家门口来的。
  许延滨很生气,伸手要撕,邹靖华忙拦住:“别撕,新年快要到了,省得买对联了。”
  1967 年,新年过后,形势进一步恶化。在上海“一月风暴”的影响下, 各地相继夺权,好多地区处于瘫痪状态。
  新年许光达仍住在医院,病情有所好转,可心情越发沉重。
  1 月16 日,许光达回装甲兵司令部主持了一个重要会议。晚饭时,邹靖华给他炒了几样平时喜欢吃的菜。许延滨、曾正魁也在家,他们不断地讲着外面发生的事。许光达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他越听越不耐烦,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邹靖华见许光达不安的样子,便说:“你不要担心,忧虑过多,对你的身体不好。以后,你还是在医院养病,少回来,眼不见为净。”
  许光达知道这是邹靖华关心他,苦笑了一下,也没吭声。饭后,轿车停在家门口,许光达正准备回医院。突然,跑来一些机关干部和军校的红卫兵。
  “许光达,走,到办公室回答问题去。”一个臂戴红卫兵袖章、平头的小青年喊道。
  邹靖华觉得情势不妙,平时,机关上上下下见到许光达都很友好、礼貌,尤其是年轻人,见到许光达,老远的就敬礼,开口闭口都是“首长”,可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口气这般生硬,态度不礼貌。
  “司令员有病,正在住院。病好后再回答你们的问题。”邹靖华往前跨了一步,对来人说。
  “不行!必须今晚回答。”
  许光达用极平静的态度说:“好吧,今晚我可以随你们去回答问题。”
  许光达转身脱下大衣,递给邹靖华:“放心,没事。”
  “可你的身体..”
  许光达跟一群人刚走,又来了一伙,闯进家门,为首的竟是许光达的生活秘书陈志文。一进门,直奔许光达书房的保险柜。哗哗啦啦,把里面全翻出来。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又对许光达的写字台、书柜乱翻一气,还是一无所获。他又冲进其他房间,仍没搜出什么,就把邹靖华卧室里的一石膏仕女像给砸碎
  了,说是砸“四旧”。
  “把黑名单交出来!”
  “什么黑名单?”
  “‘二月兵变’的名单。”
  “你是秘书,你都知道,还用问别人?”
  陈某无言以对。其他的人继续大翻,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根本没有什么名单,却抄出一面日本旗,红卫兵们如获至宝,说这是许光达叛国投敌的罪证。
  许光达万万也没想到,二十年前,他与日寇浴血奋战,亲自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战利品,今天竟然成了投敌叛国的罪证。
  许光达为何遭此突然袭击?原来,16 日下午李作鹏在海军机关对xx院校来京的红卫兵代表及各总部群众代表说:“贺龙要搞‘二月兵变’,许光达是总参谋长,还有王尚荣、廖汉生、黄新廷..”这样点名,那些人听见风声,便行动起来了,这简直是莫须有的罪名!康生过去说贺龙、彭真搞“二月兵变”,现在又把许光达扯了进去。
  陈某没有搜到黑名单,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盯着曾正魁:“黑名单一定被你转移到解放军总医院去了,把它交出来!”
  曾正魁的父亲曾诚富是解放军总医院的心血管病专家,是高干楼的副主任,也是中央首长的保健医生。当时,北京医院、协和医院这几家中央首长经常就医的医院搞起了“四大”,专家、教授受批判,影响正常工作。于是,把这几家的高干及专家集中到解放军总医院,实行军管,不开展“四大”,以保证中央首长的就医。基于此,陈志文怀疑曾正魁把黑名单转移到解放军总医院去了。
  “你凭什么说我转移什么黑名单到解放军总医院?根本就没有什么黑名单!”曾正魁质问陈某。
  “你是许光达的‘黑联络员’,能瞒别人,还能瞒住我吗?”陈志文似乎知道什么,得意扬扬地说。
  曾正魁自从同许延滨订婚后,因两家仅一墙之隔,加上许延滨在哈尔滨念书,她就常常过来,陪俩长辈说说话,以减轻他们对儿子的思念。邹靖华和许光达因为就延滨这么一个儿子,特别喜欢女儿,就把曾正魁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许光达就更离不开曾正魁。有时由她陪着出去偷偷看大字报;有时由她带回外面的消息。这些情况,作为许光达的生活秘书,当然是清楚的。陈志文由此死咬曾正魁是许光达的“黑联络员”,黑名单一定是她转移了。
  曾正魁气愤极了,当即声明:“咱们把话说清楚,你们可以派人到总医院去搜我家,你们刚才已经搜过,我身上没有黑名单,那好,我现在就回学校去,在问题没搞清楚以前,我不回家,这总可以吧!但是,你们必经把问题搞清楚,对你说的话负责。”曾正魁告别许延滨和邹靖华,回到北京钢铁学院去了。
  陈志文在曾正魁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正打算离开,一个红卫兵在许光达的写字台上发现了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照片,是许光达同一名外国人照的合影。他急着把照片取出来,对陈志文说:“陈秘书,你看,许光达到现在还保留着同苏联人的合影,这就证明他与苏联勾结,充当苏联的特务。”
  邹靖华和许延滨相视而笑,觉得这帮人也太无知、无理。照片是许光达前不久访问阿尔巴尼亚时,同恩维尔·霍查的合影。这是一张极其正常的照片,可红卫兵和陈志文拿着它,夹着日本旗,好像找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离开了许光达家。
  许光达这时己被带到装甲兵俱乐部,好多人坐在那里,有来自装甲兵所属各院校的红卫兵代表,还有三总部的群众代表,装甲兵机关院里的人也来了不少。俱乐部的气氛相当严肃,谁也不敢高声说话,静静的,却是十分沉闷。
  一排红卫兵坐在主席台上,他们手里都拿着红宝书。
  “许光达,你知道我们要你回答的问题吗?”
  许光达没有吭声。在装甲兵机关这么多年来,在主席台上的许光达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气势汹汹地直呼其名。
  “一、你要交代‘二月兵变’的阴谋、篡夺总参谋长的罪行;二、你鼓吹‘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是反对突出政治,是资产阶级的军事观点;三、听说你有三个老婆,除了北京的一个,老家还有两个。这是犯重婚罪。”
  许光达平静地扫视了全场,说:“好吧,我现在来回答{dy}个问题。”
  许光达平静的声音里,包含着他为共和国的新生、建设奋斗的情感,也包含着他对党、对革命事业、对人民的忠诚。
  礼堂的人,个个屏住呼吸,目光都集中到许光达的身上。很多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些问题是非常敏感的。
  “你们说的‘二月兵变’,我不清楚。”许光达以军人特有的坚定,回答着他们。造反派也没料到许光达会这样回答,失望之后,造反派就呼口号“xx许光达!”“许光达不投降就叫他灭亡!”霎时,紧张、沉闷的礼堂混乱起来。
  主持会议的人见大家的呼声太乱,没法听许光达说话,就指挥大家静一静。
  “谁都知道,如果搞‘兵变’,那是要掉脑袋的,我跟贺龙搞‘兵变’,我把脑袋挂在裤带上去抢个总参谋长当,而我现在就是国防部副部长、大将,这个买卖太不划算,亏本的买卖我不干。”许光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了一个有趣的比较,回击了他们的提问。
  会场上有人笑了,也有人觉得不满,大声地说什么。会场吵吵闹闹,主持会议的人无法让全场再安静,尤其是无法使许光达就范,反而让许光达问得张口结舌,只好命令休会。
  至此,身为中央委员的许光达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给关押起来了。
  许光达被带去回答问题,急坏了邹靖华,她担心他的身体,本来因心脏病他还在住院,造反派们不知让他回答什么问题?他们动不动就给挂牌子、戴高帽子,还要坐“喷气式”,倘若这样对待许光达,如何是好?想到这些,邹靖华的心都悬起来了。
  过了一会,许延滨回来了,他是偷偷到礼堂俱乐部听完批斗会的。他一回来,邹靖华就急切地问:“延滨,你爸爸怎么样?”
  许延滨见妈妈这样担心,赶紧告诉妈妈,会议已经结束,爸爸没有被“武斗”。邹靖华稍稍放了心。但是,许光达被拘留,不准回家,邹靖华感到很愤慨,却无可奈何。
  许延滨告诉妈妈,造反派提出三个问题,邹靖华听了,感到好气又好笑,尤其是第三个问题,说许光达有三个老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光达被关押起来后,首先受到株连的是邹靖华。邹靖华当时是有色金属设计院政治部的副主任,因不是主要负责人,前一阶段受批斗不厉害。许光达被拘留,很自然要罪加一等,批斗也就随之升级了。
  {yt},设计院的造反派们从装甲兵的造反派那里抄来一首许光达写给邹靖华的“情书”,以为抓住把柄了,这样在他们看来 邹靖华思想反动,生活堕落就有据可查了。造反派们强词夺理地说:“你保留这份‘情书’就是思想糜烂,精神颓废。革命者应该心里只装着革命,不能有任何杂念。”
  邹靖华叹了一口气:“年轻人,你们无法理解一对老夫妻在战争年代用鲜血和眼泪凝成的爱情,它无碍于革命,却鼓舞我们献身革命!”
  “住口!许光达历史上一贯反对xxx,你为什么美化他?”一个女红卫兵喊起来。
  邹靖华冲着那名女红卫兵轻蔑地一笑:“姑娘,你今年才多大年纪?许光达当纵队司令员的时候,你还没来到人世间哩!你怎么知道他历史上一贯反对xxx?”
  “..”那名女红卫兵张口结舌,愣在那里。
  “这..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同许光达划清界线,揭发他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他有什么罪行?战争年代,枪林弹雨,用自己的生命为革命出生入死;建设时朗,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不分白天黑夜地忘我工作。这些都是他的罪行吗?”邹靖华平静了一下她的情绪,接着说:“我们结婚都快四十年了。
  彼此的心都凝在一起了..这界线能划清吗?”
  “她不老实,拉出去游街,打打她的威风!”有人喊了起来。于是,冲上来几个造反派,七手八脚地拉着邹靖华游街示众。邹靖华对个人受到的侮辱还挺得住,她担心许光达,心脏病怎样呢?多日不见了,他会怎样呢?
  北京钢铁学院的红卫兵和装甲兵的造反派串通起来,逼曾正魁交出“二月兵变”的黑名单,揭发许光达的罪行。
  曾正魁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们见正面的提问,曾正魁根本不理睬,转而问:“你在许光达家里看见他经常读的是什么书?”
  “我看见他经常读的是《参考消息》、xxx著作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有关材料。”
  “许光达让你看什么书?”
  “他让我看的是雷锋和王杰的故事,叫我争取入党。”“你这是给许光达评功摆好。”造反派实在拿曾正魁没办法。造反派们在曾正魁那里没有“收获”,又到哈军工,逼许光达的儿子许延滨和侄儿许树云交出“二月兵变”
  的黑名单,也同样遭到他们的严正斥责。于是,造反派从四楼坠到地面一个大条幅,用吓人的字体写着:“许延滨、许树云何许人也?”
  许光达被关押以后;开始静下心来考虑自己的问题了。他想:戎马生涯四十年,难道一点错误没有?被关押之前,整日忙忙碌碌,我许光达又不是神仙,工作中肯定会有失误的,过去没时间坐下来反省,现在好了,没有干扰了,可以安下心来写检查了。许光达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对自己的历史进行了一番清理,查找自己的缺点和错误。
  许光达是不明不白地被关押起来的,而后又于3 月31 日,在被关押两个多月后,不明不白地被释放了。
  回到家,邹靖华很关心许光达的身体。而许光达则继续沉浸在对自己历史的清理之中。他让邹靖华、许延滨、曾正魁和沈燕帮忙,把家被抄后剩下的报刊、杂志上发表的他写的文章以及他过去的讲话稿、日记都找出来,对着党的方针政策,对照xxx的指示,查找错误。
  他对许延滨、曾正魁和沈燕说:“你们都参加过红卫兵,都写过批判稿,现在就要求你们用红卫兵的挑剔眼光,从我的这些材料中找出缺点错误,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哪些是不符合xxx革命路线的,我要做触及灵魂的检查。”
  邹靖华、许延滨、曾正魁和沈燕按许光达的要求,用大白纸画成表格,一边是许光达讲的,另一边是xxx讲的,中间是批注,指出许光达错在哪里。许光达花了很多的时间,一共写了十几万字的检查材料。许光达打算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会议上,把这份检查公布出来,认真地解剖自己。
  许光达想,既然是一场运动,难免有些人受到触及、受到误会,甚至蒙受不白之冤,这都是可以理解的。运动嘛,总有{yt}会结束,问题总有{yt}会搞清楚。
  装甲兵的造反派们对曾正魁一直是耿耿于怀,许光达获释之后,她几乎是天天来看望,帮助许光达查资料,写检查。这使造反派们坐卧不安,担心这个“黑联络员”到处联络。造反派们为了控制曾正魁的行动,勒令她交出装甲兵大院的“出入证”,理由是:你不是装甲兵的人,不准出入装甲兵大院。
  这种情况,许光达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对曾正魁说:“你回家去吧,我这里不用担心。”
  “不,爸爸,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你。”曾正魁的态度很坚决。
  “要不,你同延滨结婚吧。”许光达征求曾正魁的意见,想这样来解决问题。
  本来,曾正魁和许延滨想把婚期再拖一拖,至少要等到许光达的问题搞清楚,到那时,选择一个好日子,把喜事办了。可是,现在造反派要撵曾正魁出去,曾正魁和许延滨商量,同意结婚。
  曾正魁到学校去开证明,学生科管这事的人却不给开,要曾正魁经所在班级的红卫兵讨论后,拿出一个意见来,然后再说。
  “我结婚,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让他们讨论?”生气之后,还得想法开证明。校办公室王主任,老工人出身,与人为善,当曾正魁提出要开结婚证时,王主任笑眯眯地说:“这很简单嘛!到学生科就可以开嘛!”
  曾正魁把开不出证明的原委说了一遍,王主任也感到生气:“太欺负人了,结婚还用别人讨论?我给你开。”王主任在证明上写好了有关情况,正要盖章,却又停了下来,关切地说:“小曾,结婚可是人生大事,可要考虑好噢..”
  曾正魁很明白这话外之音,那就是说同许光达这个有问题的人的儿子结婚,非同小可,搞不好,就会因为加入“黑帮分子”的家庭,毁了自己的前途。
  曾正魁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非常坚决地说:“王主任,谢谢你的关心,这事我已考虑好了,请你给我盖章吧!”
  许延滨在哈军工红卫兵驻京办开来了介绍信。
  没有举行结婚仪式,也没有通知任何亲友,曾正魁连爸爸妈妈也没有通知。她是一个刚强的姑娘,信守自己的诺言,在“二月兵变”的问题没搞清楚以前,她真就没有回解放军总医院,她怕连累父母,也怕给许光达带来新的麻烦。
  天下的父母都是疼孩子的。有{yt},曾诚富给曾正魁打来电话,约女儿出来见一面。父女俩相约坐上了公共汽车,到郊外的卢沟桥下见了面。
  “爸爸!”曾正魁呼唤着,扑到父亲的怀里,呜呜哭起来。多少思念,一齐随泪水奔流。
  “正魁..”曾诚富抚摸着女儿的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最难过的是邹靖华和许光达,儿子和儿媳的婚事办得这样简单,他俩很内疚。如果不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就这么一个儿子,婚事一定是热热闹闹。现在..许光达想到的更多,当年他自己结婚时因白色恐怖,婚礼就够简单了,没有想到,几十年之后,儿子的婚事也因自己受连累。
  曾正魁成了许家正式成员,造反派再也没有理由收回她的“出入证”了。
  共同的信仰把他们的命运连在一起了,四口之家团结得很紧密..
  许光达的检查材料已经写完了。这时,他的心情也格外的轻松,把自己的缺点、错误系统地整理出来,如同卸去了身上的重负。现在他等待机会,让自己的灵魂“亮相”,一个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的战士,还有什么需要隐瞒呢?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了党的事业、人民的事业。还有什么值得去隐瞒呢?
  1967 年8 月14 日。天高气爽,北京的夏天并不那么热,微微的南风, 吹着树叶,嗖嗖地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许光达很久也没有这样轻松了,他随着《英雄交响曲》的乐曲,轻声地哼唱着,邹靖华在院里给花儿剪枝、浇水、收拾庭院。
  许光达高兴的情绪影响着邹靖华,“xx”以来,难得见到许光达有这么好的心情。许光达被拘押的日子,多少个夜晚,邹靖华彻夜难眠;许光达被释放后,他自我检查,邹靖华也整日忙碌不停。今天,见丈夫这般高兴,邹靖华也感到格外轻松。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光达面露喜色,他估计是造反派来找他作检查。因为,在那个动荡的年月,人们都变得谨小慎微,走路时也脚步轻轻,怕触犯“红色的恐怖”。唯有造反派才“理直气壮”,走路也是肆无忌惮,{wd}于天下。
  是造反派来了,许光达的判断是对的。可他,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建设时期我军装甲兵的功臣,这时也显出了他虔诚的“幼稚”。造反派不是请他去作检查的,而是来逮捕他的。
  几个彪形大汉冲进许光达的家,不由分说撕去他的领章帽徽,把他逮捕了。
  邹靖华拦阻,大声地斥责:“你们要干什么?他是中央委员、大将,要逮捕他必须有中央和军委的命令,至少要有军事检察院的逮捕证,你们随便抓人,是非法的。”
  许延滨和曾正魁闻声从屋里跑出来,向造反派抗议。这都无济于事。
  许光达现在很清醒了,造反派突如其来、无理无法的行为打碎了他的愿望,他感到自己的不幸已开始了。
  许光达平静地对邹靖华说:“现在看来,很明显,他们不是要我检查,而是要我的命,你要准备再过十年那样的生活。”他转过身对儿子和儿媳说:
  “好好学习,努力工作,跟着xxx干革命,爸爸的一生交给了党,你们也应该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党。”说到这里,许光达已作好了准备,准备去迎接一场新的考验。
  许光达被带走了,背影消失在家人视线中。邹靖华无力地倚在门框上,眼泪籁籁往下无声地淌着,耳边还在回响着许光达临走前的叮咛。一想到那个十年,邹靖华不寒而栗,心有余悸。那是怎样的日子?难道还要去过那样的十年?邹靖华悲痛的心情,使她无法再恕下去,她也不敢再往下想。
  站在身旁的许延滨和曾正魁强忍着泪,安慰妈妈,把妈妈扶进了屋。
  装甲兵招待所。
  装甲兵招待所是许光达主持建筑的。当时,修建的主要目的是用来接待佳客贵宾,没想到“作茧自缚”,成了囚禁自己的地方。
  夜晚,装甲兵司令部大院在喧嚣之后,尤其静谧。许光达坐在椅子上,{yt}的折腾之后,稍稍安静了一点。但是,他的思绪并没停止:这次关押和上次不一样了。这次,已被撕去领章、帽徽,名副其实地成了阶下囚。批斗主要是武斗,两个大汉,对许光达施以拳打脚踢,挥鞭舞棒,打得周身是伤,几次休克,在拳脚的同时,伴以高声的辱骂:“你许光达是大将又有什么了不起?今天就让你知道革命小将的厉害!”
  许光达已不存有什么希望了,他头上顶着两顶帽子:一顶是“二月兵变”
  的总参谋长,一顶是“三反分子”。此刻,他最担心的是夫人邹靖华。她能承受这种打击吗?解放前的十年,我牵连她受了那么多的罪,这次,又要连累她吃苦..想着,想着,许光达这个硬汉子的眼角湿润了。
  是的,邹靖华再次受牵连,被关进有色金属设计院的“牛棚”,勒令她与许光达划清界线,揭露他的罪行。
  1968 年2 月15 日,一个新的日子。
  曾正魁生下了一个女孩,婴儿的诞生,呱呱的哭声,给这个冷落的家庭带来了一些生气,增添了一份新的希望。曾正魁和邹靖华很想把这一消息告诉许光达。可实际上这也是不可能的。{zh1},只好拍了一张照片,让炊事员张进保利用送饭的机会带给许光达。望着孙女的照片,许光达的脸上露出了久日不见的笑容。又一代人了,如果现在能亲亲孙女该多好啊!
  突然,一只手猛伸进来,抢去照片,扔在脚下:“狗崽子的照片,长大了也不是好东西,也是个反党分子!”
  “你给我捡起来!”许光达怒吼着,严厉地瞪着看守。
  看守是{dy}次看见这位赫赫的大将军发怒。将军的威仪震惊了他,一种无形的威力逼迫着看守,他乖乖地捡起照片。
  张进保因传递照片受到批斗,从此,不准他送饭了。而且,也不准家人送饭,改由士兵打饭。家人与许光达的联系被割断了。
  2 月20 日,晚上十点多,一群造反派闯到许光达的家,逼邹靖华在晚上12 点前,搬到院里的一间破房子。同时规定:只准带简单的炊具和行李,其他东西一律查封。还让邹靖华交出银行存折,工资一律冻结,每月只发生活费。
  2 月的北京,冰天雪地。寒风在黑夜里更加刺骨。造反派把邹靖华他们要带走的东西,不断地往外扔。这对邹靖华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婴儿的小床。许光达被捕后,家人已料到还要被抄家,要被扫地出门。他们在帮助许光达整理检查时,发现将军保留的大量资料是十分宝贵的,历史越久远,它的史料价值就越珍贵。于是,他们把这些资料用塑料布包好,平放到小孩床底部的夹层里,上面铺着小孩的尿布之类的东西。显然,造反派都躲开这张小孩床,怕闻尿味,催促许延滨自己把床搬走。
  1968 年的初春,装甲兵大院。
  初春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春天只是刚刚开始,严冬的寒意并没有退去。
  许光达等“黑帮分子”被拉出来打扫大院。
  邹靖华领着一家人,早早候在路旁的一棵白杨树下,远远地向许光达望去。
  许光达看见了家人,眼里闪着欣喜的亮光,在阳光下,他发现邹靖华两鬓白发又多了,身体也更瘦弱了。“靖华,她遭的罪一定不比我轻!靖华,多多地保重啊!”许光达喃喃自语道。
  曾正魁把女儿高高举起,挥动女儿的小手向爷爷致意。
  许光达激动了,也挥手向家人致意。
  咫尺天涯,不得团聚!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员大将,开国的功勋,竟然连普通百姓都可以享有的天伦之乐,都给剥夺了。连续不断地批斗,许光达的健康状况日趋恶化,咳嗽吐血,心脏病经常发作。可是,专案组不给他xx,逼着交待罪行。他们在材料上写道:“许光达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每当斗争的关键时刻,他就装病。”林彪死党吴法宪、李作鹏等人公开说:
  “许光达是‘二月兵变’的总参谋长,是贺案中的2 号人物”,对许光达要“继续作战,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要敢于“刺刀见红”!“打下许光达,向九大献礼”!叫嚷“不怕许光达死,就怕完不成无产阶级司令部交给的战斗任务”。
  有一次,对许光达连续批斗五十三十小时,专案组的人轮流值班,却不让许光达吃饭,试想一个身患心脏病的老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唇。许光达心脏病发作了,送到医院。但是,专案组仍不放松。有这样一份材料,最真实地记录着:
  在一年多的批斗、审讯中,经常罚站、弯腰、请罪,多次搞“车轮战”,其中一次长达三天三夜。还多次把许光达同志搞到外单位去游斗。许光达同志被整得昏厥过去,经医生抢救后继续审讯。
  1968 年11 月中旬,许光达同志夜间咳嗽,出现痰中带血、吐血等症状。专案组人员频繁审讯和逼写材料。
  从11 月中旬到住院,两个月中,共审讯七十九次,逼写材料二十五次。
  专案组不顾许光达病重,把病房变审房,加紧审讯和逼写材料。据记载,在{dy}次住院的七十八天里,被审讯二十九次,逼写材料二十九次。出院后二十{yt},审讯八次,写材料七次。
  第二次住院,已是生命垂危,仍有审讯活动,直到逝世前三天,还被迫请罪。①1969 年5 月16 日,“许光达专案”正副组长徐浩、姜永兴通知许延滨夫妇去做许光达的工作。他们对许延滨夫妇说:“许光达很顽固,我们和他谈话,他都骂人,你们去做工作,要他赶紧认罪。”
  5 月26 日中午,许延滨、曾正魁带着他们一岁的女儿雪青去了医院。在许光达的病房里,已经坐着专案组的三个人,门外还站着一个人作记录。
  雪青是{dy}次见爷爷,“爷爷!爷爷!”呼个不停。出生在动荡岁月里的孩子啊,幼小的心灵哪里懂得爷爷的遭遇!经历两年非人生活的许光达,一直处在十分冷漠之中,听着孙女的呼唤,心里一热,禁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许光达擦去泪,问延滨:“她叫什么名字?”
  “雪青。”
  “好名字。”
  雪青这名字,也招来一场麻烦。雪青出生后,许延滨给她取名是取其意如雪一样清白。上户口回来,专案组把许延滨叫去:“为什么给孩子取名雪青?”
  “我们孩子叫学青,是学习江青的意思。”专案组人员无言以①以上摘自1978 年7 月6 日装甲兵党委向中央军委并总政治部写的《关于
  许光达同志被迫害致死的情况报告》答。
  许光达从许延滨怀里抱过雪青,问延滨:“你妈妈的身体怎样?”
  许延滨不敢把妈妈的遭遇过多地告诉许光达,怕引起爸爸的担心,只是简要他讲了一些。
  “简直是无法无天,株连九族!”许光达气愤地说着。望着儿子,他颇为内疚地说:“爸爸连累你们了..”
  “爸爸..”
  “你告诉你妈妈,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我想,总有{yt},历史将会公正地评价我们这些老家伙的。”
  许光达同儿子儿媳见面,一直在监视下进行,儿子想知道爸爸心里想说什么。他掏出一个听诊器,放在许光达的喉头处:“爸爸,我给你听听病。”
  许光达看着这个听诊器,马上联想到坦克上的喉头送话器,他明白儿子的用意,小声说:“请设法转告周总理,我有话要和他说。”
  回到家里,许延滨连夜给周总理写了一封信,请总理能派人来同许光达谈一次话。考虑到这封信怎样才能到周总理的手里,许延滨按照组织原则,正大光明地要求专案组、装甲兵党委把这封信转呈周总理。
  6 月2 日,专案组的人员正式通知许延滨:“信已转走。” 6 月3 日晚8 点,专案组把许延滨叫到办公室,说许光达病重,让许延滨去看,但他们又不放他走。
  10 点钟左右,有人进来通知:“许光达在八点半去世了。” 如同晴天霹雳,许延滨只觉天旋地转,两眼的泪凝固在眼中,眼前发黑,差点倒在地上。
  一名驰骋疆场的将军,没有死在枪炮轰鸣的战场,却倒在“{swql}的革命”中。
  中共中央委员、国防部副部长、装甲兵司令员、大将、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的获得者许光达,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
  专案组的人员,冷冷地问:“你去不去看遗体?”
  “去!”
  他们来到医院,却让许延滨坐在病员食堂等候。12 点钟,徐浩进来说: “天气太热,已送太平间,明天再看!”
  人活着不能见面,死了还不让见面。这哪有一点人道主义!
  回到家中,许延滨闷声拿过酒瓶,自斟自饮,仿佛要醉死在酒中,以忘却这无法忍受的悲痛。
  “延滨,你是怎么了?”邹靖华关切地问。
  邹靖华生气了,夺过酒瓶,摔在地上:“你还有心吗?你爸都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了,你倒有心喝酒?”说着,邹靖华也哭了。
  “妈妈!”许延滨扑进邹靖华的怀里,哭了起来..他不能告诉妈妈,爸爸已死了。他强忍着。
  6 月4 日,天空飘着细雨,许延滨夫妇带着雪青在专案组人员“护送” 下,来到了太平间。
  许光达穿着一身用军衣染成的已经褪了色的补丁蓝制服,躺在担架上,瘦弱的脸上,流露出去世前的悲痛。
  “爸爸,爸爸,你死得好冤枉呀!..”许延滨的心都碎了。
  6 月5 日,专案组的人来通知许家:“今天早上我们来人找你们,你们家没人,天气太热,已经火化。”同时退回了许延滨给总理的信,“总理工作很忙,不管xx的事。”
  中国这片土地上空,一颗明亮的将星陨落了。
  整理许光达遗物时,人们发现有一本一直放在许光达怀里的浸透了汗渍的党章,书边被磨损,里面勾划了许多痕迹,向人们昭示着老将军对党的信念。
  在许光达的遗物中,还有一本《xxx选集》。扉页上,已经陈旧的墨印却发出耀眼的光芒:
  身经百战驱虎豹,
  万苦艰辛胆未寒;
  只为人民谋解放,
  粉身碎骨也心甘。
  这就是许大将军的胸怀!惊天地、泣鬼神,光彩照人间。
  6 月26 日,《解放军报》在报眼上刊登了许光达病逝的简讯。
  邹靖华捧着这张报纸,异乎寻常的xx,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6 月30 日,八宝山革命公墓。
  许延滨手捧父亲的骨灰盒,庄重、严肃地走进了八宝山革命公墓{dy}室。
  父亲的音容笑貌、痛苦和愤怒都浮现在许延滨的脑海里。妈妈和其他的人为了表示抗议,不参与送骨灰盒,临行时,邹靖华对许延滨说:“你去捧你爸爸的骨灰盒,你爸爸是清白之身,别让那帮家伙给玷污了。”
  突然,站在一旁的专案组人员冲着许延滨喊:“许延滨,你把骨灰盒放颠倒了。”
  是的,骨灰盒放颠倒了,这是许延滨故意放的。他把镶有照片的那一面冲里边。
  许延滨回过头对专案组的人员说:“放颠倒了,你们再给颠倒过来吧!”
  骨灰盒仍然颠倒放着,许延滨深情地望了一眼爸爸的骨灰盒,转身走出了墓室。
  在此之前,许光达去世的消息由xxx报告给了xxx。
  xxx批示:“许光达同志的骨灰应该放在他应该放的地方。”
  天,灰蒙蒙的,浓重的乌云像野马似地漫天奔涌着,一场大的暴雨在酝酿之中。
  许光达融进了这浓重的乌云中,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许延滨的耳边不停地回荡着父亲的话语:总有{yt},历史将会公正地评价我们这些老家伙。
  是的,颠倒的历史,总有{yt}会颠倒过来..
  1976 年10 月。
  金色的十月,阳光普照,遮蔽中国大地的那一片乌云被驱散了。
  粉碎“四人帮”,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1977 年6 月21 日,下午,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
  经中央军委批准,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为许光达举行骨灰安放仪式,为他平反昭雪、恢复名誉。
  会场。
  庄重、肃穆,低沉的哀乐在空间回荡。花圈分列两边。前来参会的人员,缓缓走到许光达的遗像前,深深地三鞠躬..出席会议的有中央首长,以及各界有关人员。这一切,本来早该属于许光达,而直到他去世八年之后,才真正地属于他。
  邹靖华、许延滨、曾正魁等都出席了骨灰安放仪式。眼前的一切,把邹靖华带回了过去的岁月..粟裕大将代表中央军委在会上讲话,追叙了许光达的生平,评述了他的丰功伟绩:
  许先达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几十年来,他在xxx、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在长期革今战争中,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忠于党、忠于人民,热爱伟大的{lx}和导师xxx,努力学习xxx主义、列宁主义、xxx思想,坚决贯彻执行xxx的革命路线。他光明正大、团结同志、谦虚谨慎、作风民主、艰苦奋斗、积极工作、勤勤恳恳地为人民服务,为我军和装甲兵的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许光达同志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
  ..
  千秋功罪,历史自有评说!
  颠倒的历史终于被颠倒过来了,强加在许光达头上的一切不实之词,全部被xx,历史恢复了其本来面目。邹靖华深感欣慰。
  覆盖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军旗的许光达的骨灰盒,被庄重地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dy}室,这次是正放着的。望着骨灰盒上许光达的遗像,邹靖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光达,你可以安息了。我终于等到了你可以安息的这{yt}。是的,许光达可以安息了,他没有留下墓碑,但用他的生命在人们心中树立了一座永恒的丰碑。碑上写着:“真正的共产党员许光达!”

 

徐海东----将星陨人民痛 浩气贯长空

    大连。文化街七十五号。 
   这座幽静的住宅,近邻老虎滩海滨。风景优美,空气新鲜,中央为徐海东选了这个很好的疗养场所。
  徐海东几年没领兵打仗,仍是敌人情报机关追踪的目标。为了保密,从威海卫港上船后,徐海东化名为余立仁。但是,敌人还是很快知道了他的行踪。刚到大连第三天,大连市公安局的一个同志来说,美国电台今天的广播说:“中共重要军事领导人徐海东到了大连,企图不明!”    徐海东又惊又怒地说:“我这老病号,什么企图不明!我的企图很明白,就是养病!”接着他问道,“从山东撤下来的其他干部家属都安置好了吗?”
  “虽说困难些,但都安置了!”大连市委的同志说,“你别担心了,都由我们办!”
  徐海东对身边站着的秘书说:“你去把组织上拨给我的养病款,送过去,给那些生活困难的家属!” 
   大连市委的同志瑞三推辞不接,秘书知道徐海东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别人不听,他就会生气,可能会加重病情。在秘书的解释下,大连市委的同志把组织给徐海东养病的钱拿去补助那些生活十分困难的家属了。
  一位留美的肺科病专家和苏联红军的一位上校军医,经过化验、xx等详细检查和会诊,断定:严重肺结核并带有多种并发症,肺部的绝大部分失去功能,没有xxxx的可能。
  在化验室里,当周东屏得知这个消息后,痛哭一场。
  “以前主要吃些xxx?”苏联军医问周东屏。 
 “主要是靠吃一些xxx,维持着。”她泣不成声地说,“每天还要工作、读书、看文件……”
  “这简直是个奇迹!”苏联军医惊奇地说,“我不能理解他的生命力为什么这么强!”  两位医生在周燕屏的要求下,答应不把真实病情告知徐海东。
  徐海东自从病倒以来,从不认为自己的病有多么严重,总是满怀希望和信心,像在战场上蔑视敌人一样蔑视病魔。他始终相信自己会好的,九次负伤没有死,病也决不会夺去他为革命继续工作的权利。医生一进门,他就乐呵呵地问:“我要养多久,才能上战场?”
  两位肺科病专家互相望了望,只好说:“你的精神会使你俩恢复健康!”
  “你是老布尔什维克,又是名军人,军人是最了解军人心理的,我还想参加战斗!”徐海东说。 
 上校军医面对这位解放军拘将,强做微笑、连连点头:“是的!你会的!” 
 可事与愿违,三年国内解放战争于1949年基本结束。徐海东空有一腔热血,却难赴重任。    徐海东两肺功能严重损害,听诊器下湿性锣音像水泡样随着吸气鸣响,可是,徐海东对自己的希望从没破灭过,只要病菌情略有好转,就写信向党中央报告。党中央和xxx等其他领导同志关怀他,也希望他能重新工作。xxx、刘少奇、朱德、李先念、xxx、陈云、彭德怀、贺龙、聂荣臻和叶剑英等近两年都探望过徐海东。
    1950年8月20日,xxx的亲笔信从中南海飞到了大连:
  海东同志:  
        七月十七日来信收到。病有起色,甚慰。我们大家都系念你,希望你安心静养,以求痊愈。此复,顺祝愉快!
  xxx  
一九五○年八月二十日
(见〈xxx书信选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85页。)
    徐海东见信高兴地说:“我病好了之后,一定要白天黑夜地拼命为党做事,把损失的时间补回来!”徐海东把党中央的关怀记在心里,把xxx的信放在枕边,作为鼓励和鞭策自己的精神食粮。从此,他每天坚持起床,加紧锻练身体,争取早日恢复健康,为党、为人民多做贡献。他只要有可能,就坚持看书学习,还经常给党中央和xxx写信,对国家和xx建设不断反映自己的意见。
    徐海东永远铭记xxx的一句话:“看过〈三国演义〉、〈水浒〉和〈红楼梦〉的人,不算个中国人!”他在学习马列著作和阅读文件、报刊之余,也常常反复读这些书。他不太喜欢〈红楼梦〉,其中的人物和他这个一生征战的武人性格、爱好毫无共同之处,但他还是把它读了两遍,他要做个名副其实的“中国人”。
 
   1951年5月30日。徐海东住所。
  阳光灿烂,春潮乍起。湛蓝的辽东海湾,泛起汹涌的春潮,海水一次次向海边的沙滩扑来,不时泛起白白的浪花。被妻子周东屏搀扶着的徐海东,站在门口,已经多时,他的心也随着海水一起澎湃。想到xxx总理要来大连亲自探望他,他的心情就xx激动。
  一辆吉普车在徐海东面前停下了,xxx和邓颖超敏捷地下了车,大步向站在门外、等了很久的徐海东夫妇走来,徐海东也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两双久别重逢、凝结着深厚友谊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徐海东激动而有些歉意地说:“周副主席,我没有完成党中央交给我的任务!”
  “你完成了任务,在病中还想着为党工作。”周总理诚恳地说,“中央的同志和xxx都想念你!” 
 徐海东说:“我的身体不争气,一心想打仗,可是战争结束了!”
  周总理说:“胜利了,条件好了!你可以彻底把病治好,革命的路长着呢!xxx说了,我们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dy}步呀!”
  当xxx发现徐海东卧室挂着洗过的新四军服装时,对周东屏说:“这衬衣、裤子、袜子都补丁加补丁啦!不能把我们的大将军打扮成叫花子嘛!”
  “海东坚持穿。他说,刚建国,资金短缺,把剩余的钱给那些死难烈士的家属用!”周东屏解释着,“不过,不时候苦日子过惯了。没客人的时候,穿好衣服也是浪费!”
  xxx眼睛模糊了,心情有些激动。他心想:“这是为中国革命立过汗马功劳的将军,革命胜利了,怎么能让他过这种寒酸的生活,当即批条,给徐海东增加养病款、衣食款。  徐海东久居大连达九年,xxx先后三次专程前来探望。
  第二次是1955年徐海东被授大将军衔之后,周总理去大连,又到了文化街七十五号。徐海东十分不安地对xxx说:“总理,我长期养病,为党和人民工作太少了!授我大将军衔太高,我受之有愧啊!”
  xxx一向钟爱这位窑工出身的红军高级将领,欣赏他的军事才能,喜欢他的坦率性格,热爱他的光明磊落和赤胆忠心。xxx握住徐海东的手说:“海东同志,授你大将军衔,不高也不低,恰当!”这句语重心长的话,是对徐海东的功勋、才能的准确评定。
  xxx第三次来到大连徐海东住处时,发现徐海东还住在那所低矮简陋、潮湿的旧房子里。xxx当即批条、拨款,把徐海东的卧室加高。
  徐海东听说需要很多钱,坚持说:“我感谢总理关怀,房子不修也能住!”“你是个病人,需要更多的新鲜空气!”xxx关心地说。
  “我要以总理为榜样,要永远艰苦奋斗,保持共产党人的本色!”这是徐海东的座右铭,也是他常常教育身边工作人员、教育孩子们的话。
  抗美授朝战争爆发后,徐海东每天起床{dy}件事,就是从报纸和文件中了解战况。远离战场,他不能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那样,找前线指挥员谈话,于是,他就经常找当时任大连市委书记的老战友郭述申谈谈,和他共同说说战局,讲讲如何做好战备。
  “居安思危”、“有备无患”,是徐海东常常挂在嘴边的两句古语。xxx在中国共产党共产党七届二中全会提出:  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见〈xxx选集〉第上卷,人民出版社,1967年版,第1376页。)  为了保持谦虚慎谨,防止对个人歌功颂德,根据xxx的提议,七届二中全会还作出了“六不规定”:  一不祝寿;二不送礼;三少敬酒;四少拍掌;五不以人名作地名;六不要把中国同志和马恩列斯并列。(见〈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二册,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418页。)  这些话,徐海东常给家人说,给同志们讲。有一次,听说一个干部闹离婚,把在一块抗战八年的妻子无故甩掉,另寻新欢,他气愤地骂了好多天。从此,每逢多年不见的同志来看他,不管对方高兴不高兴,都问一下:政治上犯错误没有?经济上多吃多占没有?生活上和老婆离婚没有?并语重心长地叮嘱:“不要忘记今天的胜利来之不易,不要忘本。要按xxx讲的办,将革命进行到底。”  周东屏提醒他说:“多年不见的老同志,怎么开口就问这些?!”徐海东却认真地说,“问问有什么不好,提醒他们别犯错误!”他鄙视争名、争权、争利的人。日久天长,形成了习惯,去看望他的同志一见面就主动向他讲这三条。
 
 徐海东身居高位,但从不恃功自傲。他在大连期间,时时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大连文史专家孙玉写道:"徐海东大将平易近人,生活俭朴。为节约用水,大将吩咐工作人员不要将他的洗澡水放掉,而是用来冲厕所。大将对工作人员说,新中国百废待兴,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我们应该带头节约,从节约一滴水、一度电抓起。疗养院的老同志都记得,战功赫赫的大将不择衣食。平常他舍不得吃鱼、肉,只是到了xx才改善一次伙食。他吃剩的饭菜从来不许倒掉,而是让厨师妥善保管,下顿热热再吃。他说,每顿饭为国家节约一分钱,日积月累,也是不小的数字啊!"  
  1956年9月。北京观音寺一号。
  一座典型的北方四合院。房子虽不新,但古朴典雅;四周的房子红檐绿瓦,院子中间大方砖铺地,很是气派。这是清朝末期给一位德高望重进士建造的。组织上决定,徐海东搬进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徐海东来北京后,在党中央和xx许多负责同志关怀下,医疗条件好,病情略有起色。每天能起床三四小时,听读一些中央的重要文件,出席些重要的会议。
 
 但是,他与大连的友谊仍在继续。一次,徐海东咯血不止,中央派出xx飞机,将大连xx中医李寿山请去会诊。由于支气管扩张,诱发大咯血,北京专家组采用石灰散、咳血方等凉血止血的方子,效果不佳。诊断时,李寿山发现徐海东精神萎靡,面色苍白,而且烦躁汗出,呼吸困难,不能平卧,语声低微,喉有痰鸣,咳中带血,其色浅红或暗红有块,每次约100~200ml。李寿山认为,他患的是阳虚夹寒不能摄血之症。于是,他对症开方,并亲自煎药。徐海东连服6剂,咯血症状止住了。随后,李寿山给他开了一些补养的方子,以增强体质。
  1962年2月,徐海东再度病危,高烧不退。徐海东点名叫李寿山去北京。李寿山在北京住了两个月,诊脉煎药,使徐海东转危为安。
 后来,周东屏来到大连,专门约见李寿山,说:"将军临终的时候,还在想着大连,嘱咐我有时间一定要去大连走走,见见李大夫。唉,如果当时能找到你,也许将军就不会死了……"
   1956年9月,徐海东移住北京观音寺一号。不久他以中央人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当选为中共中央第八届中央委员。  徐海东在参加八大期间,重要的报告和小组讨论,都能参加。见到了许多老战友,老同志,看到他们个个精神焕发,为新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在各自的岗位上朝气蓬勃地工作。他渴望着也能走上工作岗位实在不甘心“只当官、不做事”。他的心扉,一直是朝着整个国家,向着全世界。他手上总是提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国际新闻,国内新闻,解放军专题节目,学习讲座,他都认真收听。对家里人来说,他既是热心的历史讲解员,又是受尊重的“时事评论员”。医生阻止他看书、看文件,只允许他听读,可旗偏做不到,只要身体状况稍稍好一些,就职自己看文件,看报,有时还看些文艺书籍。他说:“吃饭不能找人代替,学习一样不能让人代替。听读三遍,不如自己看上一遍。”
 
 1958年9月,徐海东的病情稍有好转,就主动到湖北去参观访问。一方面想见识见识,同时想试试自己的身体,如果可以,向中央提出坚持半日工作。徐海东先后参观了武汉钢铁厂、长江大桥、旭光农业公社,鄂城钢厂,到夏店地区访问当年游击根据地,还在武汉召集老红军、军烈属开联欢会,持续四十多天,身体不能支持,每参观一次,要躺倒几天不能起床 ,致使心脏病发作。  徐海东期望着能工作。身体略好些,每天能起床三四个小时,在别人搀扶下能走出卧室了。  
 一九六○年,他主动承担了中央军委委托他主持编写红二十五军战史的工作。他召集老同志开座谈会,进行调查研究.他对编写战史的执笔人一再嘱咐:  写历史,要写党、写xxx思想,写人民群众,不要把我个人写成英雄。没有党,我仍旧会是个穷窑工!(见张麟著〈徐海东将军传〉,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73页。)  他的头脑,简真是一台电子计算机,多年的重病,丝毫没有损伤它的敏捷和记忆,令人惊叹!三十多年前的大小战斗经过,敌人兵力部署、xx番号、指挥官的姓名、外号、习惯,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我军的作战经过、行军路线,爬过的山头,驻过的村庄,以及许许多多动人的故事,在他的口中都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由别人执笔,他口授,先后写出〈保卫红色土地〉、〈会师陕北〉、〈奠基礼〉等革命回忆录;又凭他细心的回忆,绘制出十多幅战例地图。这些,都为现在研究历史、研究红二十五军战史提供了宝贵的原始材料,徐海东做出了超负荷的贡献。许多老战友对他惊人的记忆力,钦佩不已,纷纷称他为“活资料”、“活地图”,有的称他为“天才的记忆”。他自己却幽默地说:“不是我记忆好!而是那些事和人太动人了,我想忘都忘不了!”
 
 1962年八一前夕,战史编写出来了,由于过多的劳累,徐海东累得又一次大吐血,病危九天。经过抢救,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体质更差了。{yt}二十四小时不离氧气,情况好时每天起来一个小时左右;有时全天不能起床。就是这样,党中央有重要会议他照样坚持参加,学习、读书、看文件、找人谈话从不间断。他的誓言是:“有一口气就要为党工作。”
 
   1960年春。广州疗养院。  北京的树枝刚刚有点绿意,广州已进入枝繁叶茂、百花盛开的仲春了。  在广州疗养院的一间套房里,暂时养病于此的徐海东正和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zg}人民法院院长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代主席的董必武亲切交谈。  “苏联背信弃义,撤走专家,撕毁合同,给我们造成很大损失呀!”徐海东和董老寒暄几句后,谈上了国际国内形势,“中国人就是有骨气,没有被困难吓倒,没有被威胁摧垮!”  “是呀!苏想致我们于死地,我们就迎着困难上,争取比有他们的帮助时搞得还好!”董必武是孙中山的同盟会会员,曾在武汉xx“共产主义小组”,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创建人之一,这位伟大的革命家,博古通今,知识渊博。现处在中国政坛{zg}领导层,为中国加速实现“共产主义”而不知疲倦地到处奔忙。谈起国内外形势,他说:“我们要有自己的钢铁厂、汽车厂、远洋轮船制造厂,我们还要有自己的导弹和卫星……”  交谈了一阵,董老要走时,高兴地握着徐海东的手说:“海东同志,我很钦佩你。你病了二十多年,没有落后于形势,这是不容易的。有的同志养病一、二年,思想就跟不上了!”  徐海东摇摇头,笑着说:“我还得向董老学习,请董老多多指教呀!”  在病中,徐海东生怕自己落后太远,只要身体能支持,就学习,就尽可能争取参加中央召开的重要会议;只要有可能,他就坐着手推车参观一些地方,看看工农业生产,主动和工农群众接触交谈。他听到、看到生产上的好形势,就舒畅、高兴。碰到相反的情况,他就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1959年庐山会议(1959年 7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江西庐山召开,彭德怀旨在纠“左”的万言书,被批为右倾。随后,全国掀起反击右倾的政治运动。)后,徐海东对党的一些决策,难以理解。他感到,越是担心自己落后,好像时代的列车越是跑得更快,总也跟不上似的;越是害怕犯“右”的错误,思想上却越来越“左”不起来。“老病号”和许多老朋友一样,意识到有一种潜在的危险。
  1966年5月23日晚。徐海东寝室。  儿女们坐在徐海东床边,说起社会上出现的一些大字报,还给他读了一些传单。其中有一张油印传单写的是林彪如何“一贯紧跟,一贯高举”,还说“林彪是贫农家庭出身……”  “放屁!”徐海东突然火了,手拍床边,气呼呼地说,“xx是胡说八道。当了副主席,也不能改变成份嘛!红军时期,我两次带领队伍到过林家大湾。他家十几台织布机,是我们分给穷人的。他家怎么是贫农,哪一家贫农,有那么多织布机,还有那样多的瓦房!”  徐海东突然联想到,儿子给他读过的中央5月政治局扩大会议的一些文件,觉得林彪最近言行反常。他不顾此时又加重的病情,叫儿子把文件全部拿过来,亲自一字一句的仔细读两遍。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心潮随着中国社会主义这条航船起伏。  由批判〈海瑞罢官〉而点燃的所谓“文化大革命”之火,通过5月的政治局扩大会议,已经由意识形态领域扩大到全国各条战线。瞬间,这场红色浩劫将要席卷具有五千年文化的神州大地。  犹如一股暗火,虽然它已经炽热地燃烧了,但当它还没有把整个大厦化为一团火海的时候,总不是会被一般的人所注意。  然而,经受过无数次激战和政治风波的共和国大将,却超人地嗅到了火药味。是秉笔直抒、进谏中央?还是安心养病、天塌不管?中央委员的责任感、使命感;共和国大将赤胆忠诚;“徐老虎”的刚直坦率;……对党负责、对人民负责的一贯作风驱动着他绝不能袖手旁观。  夜间2时。徐海东的寝室仍然灯火通明。  “文伯!文伯!”徐海东呼喊着已经熟睡的儿子徐文伯。  徐文伯为了便于照顾久病的父亲,就睡在隔壁。他应声而到。  “取过纸、笔。我要给xxx写信”徐海东吩咐道。儿子一切准备就绪后,提笔待写,徐海东深吸了一口氧气,口授道:  中央的接班人一定要选好,要符合xxx提出的接班人标准。  ……  趁xxx、刘主席和中央各位领导健在的情况下,把埋在中央的定时xx统统挖出来,以防后患无穷!  ……  xxx亲自培养几十年的老干部不宜换得过多,因为把党的传统、作风交给下一代有一个过程。  ……(见张麟著《徐海东将军传》,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版,第283页。)  徐海东望着天花板,思路清晰,观点明确,他不时的被迫吸口氧气,语言不能连贯,然而,字字斩钉截铁,句句直言不讳。  一封代表一名真正共产党员的信,飞向了中南海。  “文化大革命”这场在神州大地上突然刮起的一股飓风,横扫中华人民工和国的所有城市和乡村,就连长年卧床不起的“老病号”徐海东也未能幸免。  “修正主义分子”、“野心不死”、“想当国防部长”、“要守总参党委的权”、“‘二月兵变’ 的幕后支持者”、“想要xxx交权”、“对林副统帅不忠”……一个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封封逼供信,一顶顶“反革命”大帽子,压得只靠氧气罐维持生命的徐海东喘不过气来。徐海东陷入了空前的苦闷之中。  凛冽的寒风,使徐海东卧室四壁挂满了白霜。周东屏从邻居借来的小火炉里,含硫量很高的劣质煤,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周东屏和儿子,既是炊事员,又是看护员。徐海东呼吸艰难,嘴唇、手指甲变成紫色,生命垂危!他抓住周东屏的手,喃喃地说:“我们一直讲要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他们哪里还有人道主义呢?我连个战俘都不如了!”  “我得想办法去找总理!”周东屏难过地说。  “不要去找总理,他忙啊!他也难啊!”徐海东说,“我相信xxx、党中央,这场大运动很快就会结束的。我们再挺一挺,度过这最难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周东屏望着奄奄一息的丈夫,曾经叱咤风云的红军高级将领,革命胜利,却遭到这样的下场,她心里翻江倒海,泪如泉涌。她不甘心就这样让丈夫不明不白地离开人世。她背着丈夫,让大儿子徐文伯想方设法找到徐海东的老战友王震,看看有没有办法。  1956年,徐海东在大连休养,王震专程从北京去看望因战争不断而阔别二十年的“徐大哥”。王震高兴地说:“徐大哥,您能有今天真是九死一生呀!您是死不了的人!”徐海东激动地说:“王老弟,我们能见面是多么不容易呀!我相信您能活到百岁!”……他们畅谈了两天两夜。  “文化大革命”使人性扭曲,“友谊”一词在字典里失去了位置。往日情同手足的兄弟,反目成仇;多年恩爱夫妻划清了界线;征战多年的战友,成了敌对派;……但徐海东和王震的友谊之树却更加根深蒂固。后来据徐海东的长子徐文伯回忆说:  在风雨如磐的十年中,父亲和王叔叔的友谊也经受了考验。林彪、江青一伙把我父亲和王叔叔的亲密无间的战友关系,污蔑为“黑关系”、“搞串联”、“搞阴谋”。早在1966年9月,林彪、江青一伙就开始诬陷王震叔叔,强加种种罪名,给他挂黑牌子进行批斗。{yt},王叔叔砸了黑牌子来到我家,对我父亲讲了事情的经过。父亲非常气愤地说:“王老弟,你砸得好!我们对党对人民问心无愧,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们都要顶得住。要说你王老弟是反革命,那我徐海东也就是反革命。”父亲尽力地安慰王叔叔,要他注意身体,坚信乌云总是要过去的。  
 1967年武汉“七·二○”事件发生后,林彪、江青一伙要抓所谓的“军内一小撮”,大街上贴满了“xx徐海东”的标语,污蔑我父亲是“七·二○”事件的黑后台。父亲感到实在冤枉、憋着一肚子的火到王叔叔那里,倾诉衷肠。王叔叔对父亲百般地安慰,并说:“徐大哥,要说你是反革命,那我王震就是反革命。你要多加保重身体,相信问题一定要搞清楚的。”王震叔叔又对我说:“你爸爸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其他地方都不要再去了,我不怕牵连,徐大哥的事我要管到底。”(见胡小欧编《大将交往录》,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29-130页。)  聪明的徐文伯甩掉盯梢,终于找到了王震,急切地说:“我父亲肺部功能已失去百分之八十,二十四小时都离不开氧气,没有氧气和药品怎么能活下去呢?我们向中央军委、总参总后和中央xx反映这紧急情况,结果都是不管不问。我们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他们整死呀!被迫无奈,我又找您来啦!” 
 王震知道,徐海东现在患有严重的肺病,心脏病、xx、气管炎、肺气肿等病症,他十分着急,果断地说:“一定要想尽办法维持徐大哥的生命!”  王震冒着风险把徐海东的情况报告到xxx那里。周总理得知后非常气愤,他立即给北京医院打电话,嘱咐把徐海东同志的医疗关系转解放军总医院。又叫秘书打电话告诉有关单位,一定要保证海东同志的氧气和药品供应。   徐海东在昏迷中,听说总理亲自过问他的医疗保健事宜,激动得流下热泪。他喃喃自语:“总理,总理,我们的好总理啊!”
 1969年3月,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就要召开了,党代表相继来到北京。
 
 1969年3月31日。  徐海东心急如焚,忐忑不安。  第二天中共“九大”就要开幕了,可他这位“八大”的中央委员,直到现在还没接到参加会议的通知。徐海东和许多被xx的中央委员一样,被剥夺了出席代表大会的资格,尽管报纸上没登消息,电台没广播,人们还是听说了党的“九大”将在4月1日开幕。  徐海东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从晚上继续等到第二天早晨,仍然没接到通知,这使他彻底绝望了。他原来总是坚信xxx、党中央的领导同志了解他,现在他怀疑起来!  这天夜里徐海东彻夜未眠。天好像真的要塌下来了,他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 
 从党的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徐海东当选为中央委员后,中央每次开会,xxx在问到出席会议的同志时,总要问一声:“海东同志来了吗?”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就使这位老将军感到深深的慰藉,似乎久缠于身的病痛也好了许多。  多少年的革命情谊、多少次难忘的战斗,难道说,由于一场“文化大革命”,就统统被毁掉了?徐海东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桩桩往事,历历在目:  1960年春节,徐海东在广州一个叫机颈坑的地方疗养,当时,正好和xxx住隔壁,相距只有几十米,他夜晚有工作,乘车外出,每次都要司机把汽车从上坡滑到下坡,然后再发动机器,xxx嘱咐司机说:“海东同志住在隔壁,他是个病人,要让他休息好!”xxx对徐海东的关怀和体谅,更是难忘。有一回,在北戴河,徐海东去看望总理时,总理正在理发,见徐海东来了,头发理了一半,便叫停下来,陪着徐海东谈话四十多分钟,送他走后,才又坐下来继续理发。  ……  漫长的黑夜,徐海东的心里也一片茫然!  就在徐海东疑虑不解的深夜,与此同时,人民大会堂北侧小会议室。  一个大吊灯,照得会议室如同白昼。      xxx正在主持一个紧急会议。他用低沉的语气宣布:“xxx同志紧急提议,徐海东同志应出席第九次代表大会,并建议他参加大会主席团。”  xxx讲完,大多数人同意,也有人提出疑问。xxx解释说:“xxx早就说过,徐海东是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我认为不让徐海东同志参加‘九大’是不合适的。至于他有没有问题,以后会搞清楚的!” 会场沉静了片刻,发出一个个回声:  “同意!同意!”  虽然仍有少数人抱着敌意和怀疑,但是他们无法阴挠党中央xxx的提议和多数人的意愿。  4月1日中午。中央办公厅的一位副主任和和一位穿海军服的军委“办事组”的一名负责人,匆匆忙忙来到了徐海东病床前,向他传达了紧急会议的决定,并问道:“你能出席今天开幕式吗?如果不能去,可向中央请假!”  绝望中的徐海东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他流着泪,激动地说:“主席提我的名,身体再不行,就是爬,我也要爬去!”
 
 徐海东急忙从床上起身,要东屏帮他穿好衣服,剃掉长得一寸多的胡子,带上氧气袋,坐车赶往人民大会堂。  4月1日下午。人民大会堂内庄严肃穆。  xxx看到徐海东坐着手推车上了主席台,紧走几步迎上前去,含着热泪和他握手问候,亲自安排他就座,然后,又转身对大会一位服务人员说了一句:“小推车一定要放到海东同志身边!”手推车安放在主席台的两排座位中间。  党的这次代表大会,是在极其异常的情况下召开的。徐海东对大多数代表和主席团成员,都很陌生。尤其是党代表,大都是由革命委员会同各造反派组织的头头协商决定或上级指定的。……很多品质恶劣的帮派骨干,林彪、江青一伙的爪牙,成了“九大”代表。有的人是先确定“九大”代表身份之后,才赶办入党手续,或是在火车上突击入党的。而大批优秀的共产党员和党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却被排挤在“九大”之外,被剥夺了参加“九大”的权利。  许多应该出席大会的同志,没有参加;有的同志是刚刚从“牛棚”出来,像徐海东一样,匆匆赶到会场的。这些代表们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滋味。许多老同志听说“老病号”也受了折磨,对他格外关注,都向他投来亲节问候的目光,用手势跟他打招呼……  这时,在雄壮的《东方红》乐曲声中,xxx走入主席台。会场立即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站在xxx座位旁边的林彪,拿着“小红书”,领着全体代表,长时期高呼:“xxx万岁!万岁!万万岁!”敬祝xxx万寿无疆!“xxx就坐后,习惯地环视了一下会场,然后侧身问道:“海东同志来了吗?”  “到了,到了!”徐海东又一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忙答了一句。不知是什么力量驱动,他竟然站了起来。xxx向他招手致意!徐海东久久望着xxx和他身边的林彪。林彪也回头看一眼徐海东,四目相对,一束莫名其妙的火花碰撞出来!  大会选举那天,徐海东从候选人名单中,看出了党内发生了极不正常的情况:许多老同志不见了,一些从未听说过的人,倒进了中央委员会的候选名单。他微微颤抖的手,捏着铅笔在一个个名字下点着、数着。坐在他身边的一位,看到他在朱德、陈毅、徐向前等人的名字下面划了圈,急忙向他耳边低语:“这些都是老机!”  徐海东明白“老机”的意思,是指“机会主义者”、“修正主义者”。在这种场合,他不便和那人辩论,只回答了一声:“他们是xxx提的名,难道你不相信xxx?!”说得那人哑口无言。  xx时,徐海东向附近的王震招招手。王震走了过来,徐海东郑重其事地行一个军礼说:“王老弟,我非常信任您,因我病重不能走动,请您代我xx!”  王震深情地向徐海东鞠了一躬说:“徐大哥,我一定照办!”  周总理看到这一情景,向徐海东和王震点头。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尖下颏、短眉毛,有些三角眼的林彪,也看到了这一情景,他却狠狠地瞪了王震一眼。王震也没示弱,也狠狠地回敬了林彪一个“白眼”!  徐海东在“九大”上,再次当选为中央委员。  然而,对徐海东的迫害,依然没有放松。军委办事组,把徐海东列入黑名单,公开却说对徐海东执行“给出路的政策”、“敌我矛盾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 
 1969年10月20日深夜。北风嗖嗖,黑夜沉沉。  军委“办事组”的两名成员来到徐海东床前,严肃地向他宣读了由林彪签发的中央军委“一号命令”:要准备打仗,要“疏散”。{zh1},下驱逐令似地说:“两天之内必须离开北京!”。  战争会不会马上爆发,徐海东确实说不好。但“战争”一词,对在战争中长大的徐海东来说,没什么可怕的,就像家常便饭。徐海东面对没有好脸色的两个办事员说:“我身体虽不好,不过,打起仗来,也不用你们保护!”  “不行!必须走,这是xxx的命令!”  徐海东,一向崇敬xxx,相信xxx,不管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只要是xxx的指示或命令,他从不怀疑坚决照办执行。这位年近七十的老战士、老共产党员沉思片刻,说:“xxx的命令,我执行!”  这一夜,徐海东没有睡觉。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周东屏几次走近他,劝他不要多想,他也没有言声。直到妻子再三劝慰,他才说:“我不是怕离开北京,我更不怕死,我在想会不会发生战争?”  第二天上午,徐海东换上新衣服,刮了刮脸,准备和几位老同志告个别。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是王震在吵骂不让他进门的卫兵的声音。  两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一见面什么也没说,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原来,王震也接到了所谓的“一号命令”,是来向徐海东告别的。  “徐大哥!”王震说,“我们俩都是工人阶级出身,我们是不会反党的,是拥护xxx的!”  徐海东含泪点点头。他从老战友的话语中听出了他有满腹的冤屈。他说:“兄弟,你说得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话既是安慰“王老弟”,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同志’两字!”王震悲伤地说。往日开辟南泥湾的三五九旅旅长、八路军南下支队司令,南征北战,赫赫功绩,革命成功了,却被“疏散”到江南,没有什么要求,{wy}奢望的是要党、要人民承认他是一个“同志”。这多么凄惨和悲哀!  “这次分手,恐怕再难见面了。徐大哥,我是不会忘记你的!请你多保重……”王震泣不成声。  两位老将军,紧紧握着手,都不言声了。这无声的场面,比千言万语更让人动心。周东屏,这位红军老战士,从不当着徐海东和老战友的面落泪,此时,也忍不住不停地擦着眼泪。 
 1969年10月21日晚。徐海东被送上了一列南下的普通客车。躺在车上的徐海东困难地偏过头来,{zh1}望了一眼被沉重的夜色笼罩的首都北京。  徐海东被“疏散”到河南郑州郊区的一个干休所里。临时为徐海东腾出一幢阴暗、潮湿的房子,暖气已坏,水流满地。时值10月,天气乍寒。徐海东得了感冒,病情加重。医药无保障,连他每顿饭后必须服的酵母片都不能保证。住在干休所的老同志看不过去,有人送药,有人送菜,他们都被指控为“划不清界线”。  周东屏向党中央求援、向北京求援,可是,电话打不通,信交不到xxx和周总理的手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剩下的{wy}信靠,便是徐海东生命的超然精神。他对妻子和儿子说:“xxx是保护我们的,总理是保护我们的。你们也不要怨下边人,是‘他’!”他说着,伸出两个指头,又指指自己的光头。周东屏和孩子们都明白他的手势,指的是“二号人物”——林彪。
 1970年2月,徐海东又患了肺炎,接着发生了心力衰竭。在生命垂危时,他仍喃喃自语:“我想念xxx会为我说话的,总有{yt},会水落石出……”
   1970年3月25日,在郑州一间阴冷潮湿的房子里,在被断氧、断药的情况下,徐海东将军含恨逝世于河南郑州。在他生命的{zh1}时刻,昏迷中还重复说:“我想见xxx!我是林彪害……害死的……”  林彪控制的军委“办事组”,发出五条禁令:《人民日报》不登消息;《解放军报》登消息,不登照片;不写评语;骨灰盒上不覆盖党旗;不送花圈。  他们什么都可以“不”,但却有一条他们无法“不”,那就是,他们怎么也不能抹去徐海东大将在中国人民心中留下的丰碑。  历史终究是历史,乌云总有消散的时刻。
 
 1979年1月25日。全国政团协礼堂。  春天,又重回中国大地。明媚的阳光,照在金碧辉煌的政协礼堂上,放出夺目的光彩!  党中央副主席xxx,为徐海东等八位被迫害致死的老一辈革命家主持了庄严隆重的平反昭雪大会。人们怀着深深的敬意,缅怀这位为中国革命立过大功的军事将领!
 悼词中写道:  徐海东同志在中国革命战争中屡建战功,深得党的信任、人民群众和文大指战员的爱戴。伟大{lx}xxx曾高度赞扬徐海东同志是“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工人阶级的一面旗帜”。  ……  要学习他大公无私、襟怀坦白、爱憎分明的工人阶级高尚品质;学习他不怕困难、不畏艰险,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无产阶级革命风格;……(见张麟著《徐海东将军传》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年,第294页。)  徐海东,一代名将,永垂中国革命史册的杰出的军事家,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子!
张云逸----老成持重,威望颇高
      
    xxx称张云逸“老成持重,威望颇高”。
    
    张云逸对广西有特别深厚的感情,把广西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解放后,时刻关心广西的建设和人民的疾苦,孜孜不倦地工作,人们都以为他是广西人。
    
    1949年12月广西全境解放。解放初期的广西,百业待兴,千头万绪。身兼华南分局第二书记、中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中共广西省委书记、广西省主席、政协主席、广西xx司令员和政委的张云逸同志,他为领导清剿土匪、土地改革、城市民主改革和其他社会改革,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推进民族区域自治等做出了贡献。  
  
    因广西是桂系军阀经营多年的老巢,其反动基础比较深厚,加上国民党军阀逃离广西前夕,精心布置留下几万名正规xx,故解放初期,广西匪患极其严重,社会很混乱。1950年元月下旬,恭城、玉林等地发生土匪暴乱,张老说:“剿匪任务迫在眉睫,刻不容缓。”1950年2月,张云逸在广西省委、省xx扩大会议上,提出了以清剿匪特、巩固治安,发动群众作为全省xx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至年底,全省消灭土匪11万多人。广西在剿匪中曾荣获中共中央中南局的表扬。但匪势仍十分猖獗。尤其是朝鲜战争爆发后,匪势的发展更为严重,给广西的革命和建设及人民的生命财产带来极大的危害和影响。中央根据当时的形势,对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了批评和更高的要求,要求广西必须在1951年5月前彻底肃清全省股匪。

  张云逸同志接到党中央、xxx的指示后,立即召开干部紧急会议,研究、分析匪情,总结、检查过去的剿匪工作,制定新的计划,调兵遣将,决心以歼灭全省股匪的实际行动支援抗美援朝战争。他曾于1950年11月,连续三次以省委四位主要领导人(张云逸、陈温远、莫文骅、李天佑)的名义发电报或写信给xxx,表示诚恳接受批评,虚心检查过去的工作,并汇报我们今后的部署。11月底,省委召开第三次高级干部会议,他在会上作了题为《为坚决贯彻xxx的指示,在半年内肃清全省股匪的任务而斗争》的报告。他在报告中,对过去剿匪工作出现的一些缺点、偏差作了自我批评,主动承担责任,号召全体干部和党政军民一齐动员起来,布下天罗地网,打一场围歼股匪的人民战争。结果,经过半年的艰苦奋战,胜利完成了党中央和xxx提出的剿匪任务。1951年5月16日,xxx亲自致电嘉勉广西剿匪斗争工作。xxx致电张云逸同志称;“广西工作大为开展,”“成绩甚大,我及中央同志都很高兴。”
    
    1952年以后,积劳成疾,在xxx关怀下离职休养。xxx曾亲笔函嘱:“视身体情况许可酌量看些文件,参加一些党的和国家机关的会议。”1952年2月,经党中央批准,在杭州疗养。在养病期间,他说:“我是广西人民代表,要为广西人民办几件实事。”为了给贫困的广西创造发展经济的条件,力争给广西一个出海口,他四处奔波游说,坚持把钦州、合浦、北海等地从广东省划过来。1952年11月,他到苏联疗养,1953年夏回国后在中央工作。在他病重弥留之际,刚刚恢复工作的xxx同志来到医院看望,紧握着他的手说;“我们是老战友,相识45年啦。”他当时说话已经困难,但也紧紧地握着小平同志的手,颔首示意。1974年11月19日,张云逸同志在北京逝世。11月25日,在中央召开的追悼会上,xxx致悼词,对张云逸的一生作了高度的评价。悼词说:张云逸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几十年来,他在xxx、党中央的领导下,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中,忠于党,忠于人民,努力学习xxx主义、列宁主义、xxx思想,坚决执行xxx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积极工作,艰苦朴素,密切联系群众,勤勤恳恳地为人民服务,为革命事业贡献了一生。他的逝世,“是我党我军的一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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