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文】十字架上的男子-----(5) - 镜台- 博客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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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洋的潮汐似乎和人身体内那玄乎其玄的生理周期有着莫名的关系,他躺在狭小的床上,身体下不断涌落的大浪连绵不绝的仿佛意识里无法控制的那部分,它们幽暗绵连的脉动,甚至超越了身体的束缚,冲撞着,翻搅着已经足够晦暗的现实。
    “小约翰,小约翰。。。”
    这声音沙哑又低沉,却比任何一种语言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的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小约翰,小约翰。。。”
    被抓在手心里的十字架滚烫就如同炙热的木炭,痛从头脑深处蔓延着,是记忆,是的,是记忆将骨肉都啃去殆尽,让身体千疮百孔的痛。
    记忆


    人烟稀少的小镇,夏天连绵阴雨饲养了大片青苔,滑腻腻的绿色从昏暗的角落里爬出来,房间内潮气很大,年久失修的修道院就像个吸收水汽的的棉花,空气里阴凉的风丝毫不能缓解胸口的憋闷,他擦着汗,在地窖里翻腾着。从墙角抬出沾满土灰的瓶子,用碗盛着这暗黄色的液体,浸泡过大丨防和谐丨麻的朗姆酒味道很呛,怪异的味道不由的让他想起将这东西留下的那医生身上同样怪异的味道。
    “小约翰,小约翰。。。”走廊上传来他熟悉的呼唤声,苍老,无力的喘息和咳嗽将他的名字打碎成一段段的彼此孤立的字母。
    “来了,嬷嬷。”

    饥饿和潮湿的夏天是最难熬的,推开门的瞬间,房间里那股腐旧的味道便汹涌的朝他扑了过来,空气中就像是有一团团的恶魔,笑嘻嘻的将它们充满不详的黑纱填满整个房间。
    脚下吱呀呀的声音和粘稠的喘息声加重着一层又一层的黑暗,捆住了墙角那嶙峋的身影。嬷嬷看上去像是草丛里被蜘蛛吮干后丢弃的虫壳,逐渐枯萎着,趋于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形态。
    不想靠近,不得不靠近,他害怕,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眼前的一切。
    “把它给我。。。”老人松垂蜡黄的瞳孔在昏暗中反射着一种混沌的光,很久没有沾过水的修女袍像快破布一样罩在她的身上,遮遮掩掩着那双正伸向他,比骷髅强不了多少的手。
    男孩打了个哆嗦,将手里的碗端了过去。
    她几乎是抢夺式的拿走了它,然后便疯狂的吞噬下那可怕的液体,从厚重窗帘外射出的一丝光亮了空气中遍布的灰尘,也照亮了那近乎扭曲着享受这种甘甜滋味的恐怖摸样。
    “这种xx对于肺痨患者如同盲人看到一日曙光,赐予短暂的享受再陷入无尽头的痛苦。”眼前的景象就如同医生留下的话语一般,他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回忆那个中年男人半是怜悯半是厌倦的表情。
    “你千万不要碰这东西,约翰,千万别碰。”男人一边说一边用厚重的大手揉着他头上乱蓬蓬的头发。
    “为什么?”
    “这并不是一个神职人员应该碰的东西,更不是孩子应该碰的。”他叹了口气,走的时候也没有找自己要一分钱,尽管约翰已经把整个修道院全部的家当瘫在手里。
    “留着这钱活命吧,孩子。”医生穿戴好外套便匆匆忙忙的领着药箱推开修道院侧门,古老的铁栓发出一阵难题的摩擦声。
    “比起上帝,有人更希望你活下去。”这是他留下的{zh1}一句话。
    是的,他看着那贪图着琼浆玉液仿佛已经失去心神的佝偻身躯,心底的恐怖了默默产生出一丝暖意。
    再丑陋也好,再恐惧也好,她终归是一手带大我的人,终究是第二个词语我生命的人,我怎么能感到逃避和厌恶呢。。。
    约翰默默的拿过那空荡荡的碗,亏欠夹带着一种丑陋的自卑侵袭了他的心灵,化作一棵愈发不可收拾的毒藤。


    修道院的命运就如同修女嬷嬷本身,随着盛夏的愈加燥热的天气逐步走向最终的崩溃。
    今年反常的潮湿让整个地窖变成老鼠的巢穴,这些啮齿类动物贪婪的食欲吃掉了他整个冬天寄存的口粮,他用尽了全部招数也赶不走这些入侵者只好将剩下少得可怜的一点能吃的东西放在阁楼,然而最终,霉菌还是夺去了他仅有的一切。
    饥饿让活着彻底变成一场煎熬,原本就贫瘠的生活更是变本加厉的折磨着还瘦弱无力的他,这建立在偏远山区的修道院本也得不到丁点有钱人的供养,而现在,一个孩子更是无法承担起那已经被嬷嬷抛下几个月的农活,约翰看着那片已经被杂草野花吞噬的小片田地,腹内空空的甚至让他有种自己吃掉自己的幻觉,掏出口袋里{zh1}的几枚硬币攥紧,这是修道院里面{zh1}的救命钱,他呆呆的看着这几枚已经被汗水浸湿过几千次的金属。。。活着原来是这样沉重的事情吗?回头望了望那间小屋紧紧封闭的窗子,黑暗后面的嬷嬷正在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她还需要xx,但是,这点钱,就只有这点钱还不够他们两个人饱食果腹,更不要说从里面挤出丁点药钱,难以抉择的叹了口气,死亡还{dy}次这么明显的存在于选择,食物或者药,这几枚硬币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无奈变成了接下来生存的主旋律,被迫的在小镇里行乞,去接受任何一户人家的怜悯或者是鄙夷,为了活下去他就应该接受这一切,又或者孩子的尊严对这个世界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自然,这个贫瘠的小村镇就像是他以后的生命中即将面对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样,有善良,也有阴暗,这里的善良也一如任何一个城市一般脆弱如昙花般易碎。
    “我们不该是养活你们的人,约翰。”当镇子里最善良的玛丽婆婆也拒绝再为他们在掏一个土豆出来时,夏天最难熬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但是。。。只是一点点,求您了。”他卑怯的说着,并且细细碎碎的xx,这都是假的,他已经挤不出一丝真实的悲伤了,这个夏天毁了他的尊严,也毁了他的一生。
    “这是上帝安排的命运,孩子,”玛丽婆婆嘴巴里吐着悲哀,却依旧不肯给他一点食物,哪怕是剩饭也好,“你和。。。安娜应该接受,然后顺从。。。。”
    “快走吧,小废物。”粗哑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嚷着,几个醉酒的男人正拥搡着堵住了他回修道院的路,他们乱蓬蓬沾满油污的身体靠在一起像一道巨大的墙,空气中堆满了粗俗的躁动,“快带着你和那烂货离开这里,妈的。”他们叫着笑着,眼里满满的不屑和鄙夷,“滚的越远越好,{zh0}是荒郊野外的什么地方,便宜了野狗和豺狼的肚子哈哈哈。。。”
    约翰呆呆的站起来,他看了眼老妇人关上了木门,又看了眼那群正欢畅着淫词污语的男人,晃荡着身子,竟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者走得多慢。时间就像不曾流动的淤泥,凝固着黄昏的阳光,那晕橙色的球体看上去那么温暖,他的周身却亦如严冬一般。
    顺从?这难道就是顺从的意义吗?神给他安排难道就是耻辱和死亡?
    他看着修道院墙上那背负着十字架的男子,耶和华那张凄惨凝重的脸正用哀伤的瞳孔望着苍天,不忍看吗?这残酷的人间让神明都闭上了双眼吗?
    “小约翰,小约翰。。。”嬷嬷的声音配上这凄惨绝伦的景象真是刚好合适,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无力的吱语回应,他走到圣坛下抱起那瓶子液体,拖着脚步朝二楼走去。
    老妇人的神智已经被大丨防和谐丨麻和反复剧烈的疼痛摧毁的所剩无几,她痴狂的饮用着这根本不可能有任何xx效果的东西,并且越来越依附于幻觉世界给精神的慰藉,每饮下一口,世界距离她就愈远,他也距离她愈远。
    “嬷嬷。。。”
    孤独感让他禁不住向前,靠近,呼唤,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如石沉大海,了无回应。她或许只是记得这么个名字,作为曾经为人的证据。
    该觉得感激或荣幸吗,他却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饥饿在剩下的日子里更嚣张的肆虐,得不到施舍的男孩只能去更远的林子里找些野物,果子或是野兔之类的小动物。虽然辛苦,但自然界比人类要慷慨许多,他像个小幽灵一样的游荡,日复一日,直到夜晚降临之际才回到那幽暗无光,飘荡着酒精和汗液发酵的恶臭的房间。
    那里像是地狱一样,尽管里面住着他{za}的人,爱吗,他还爱着这个已经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妇人吗,她捡来他抚养他,就像他的妈妈一样。。。
    也许,他好像根本想不起过去曾经有过的幸福时光,哪怕一点点。


    就这样度过夏天,秋天的冷风一来便掀去了所有糟糕得让人绝望的日子,这个靠农业过活的村落迎来了丰收,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季的富足而喜笑颜开,甚至是那些曾不安好心想要赶走他们的人。或许是靠着野果过活的半个夏天让他们忘记了约翰的“贪婪”,当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偷偷看着人们往来于堆满食物美酒的场地上尽情欢愉庆祝时,总是有一两个人会给他点水果和面包,当做是圆满自己灵魂的安慰和救赎的善举。
    这种快乐似乎强大到足以影响长久以来处于神志不清状态下的嬷嬷,她渐渐的有了些轻松的表情,尽管女人原本的五官已经xx脱相了,但当她大把大把的啃着食物的时候却笑的像个孩子,很天真,很幸福。
    “约翰,小约翰。。。”她只是叫他的名字,好像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说。
    他麻木不仁的用手抹着女人的嘴角还挂着面包渣,一点都高兴不出来。


    九月末,医生又来了。
    男人的马车在小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身着长长的黑色风衣,还带来几个手下人,看上去比去年更富有,像是发了笔横财。
    医生的态度变了,眉眼间有了些让约翰厌恶的神色,也许是因为修道院在这一年里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男人瞧了眼他破烂不堪的衣服便说什么也不肯进门了,他站在门口,匆匆忙忙的掏出手绢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居高临下的敲着他,假惺惺的说着,“孩子,还记得我吗?”
    “嗯。”约翰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怎么喜欢和人打交道了。
    “我可怜的孩子。”男人随意的敷衍了一句便不再去提及修道院现在的处境,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摆出一幅值得信任的样子,“你交了好运,跟我走吧。”
    “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总督,孩子,那好心的老爷愿意让你过去做工,”医生摆了摆手,便有个下人走过来,把一套光鲜亮丽的衣服放在他怀里,“相信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但是。。。”约翰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破屋,他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放心,总督还答应xx修女的病,只要你愿意过去。”
    点了点头,男孩似乎找不出什么应该拒绝的理由。
    跟着医生去村长的家,彻底的沐浴和清洁还给了他原本干净的肤色和五官,头发也被整理成规正的模样,一下子变了个人的约翰被村长赞不绝口的表扬成一个有着不可限量前途的孩子,晚餐也丰盛的让人想哭,所有人都笑着,他们看上去那么的欢乐,是因为自己吗?烛火摇曳的虚幻仿佛将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一场梦,他默默无语,分不清梦醒之后的自己究竟是哪一个,吃着美食即将走上富足生活的,还是像只流浪狗一样人人厌恶的。
    晚上的时候他又偷偷跑回了修道院,漆黑的夜晚,空荡荡的礼堂里只剩下嬷嬷越加粗重的喘息,还有他的心跳声。
    “小约翰,小约翰。。。”
    恐惧就像是鬼魅缠上了心底的那片阴影,从楼梯走到二楼的过程中约翰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跑掉,但是那声音抓着他的心神,迫使着他去面对那地狱。
    窗帘不知为什么被撕扯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月光清冷的照亮了嬷嬷那蓬头垢面的不堪,她竟自己下了床,朝门口挪动着彻底枯槁的身体,就像个厉鬼,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发疯的扑了过去,用尽全力的伸着手,想要抓住他。
    “小约翰,小约翰。。。格雷戈里。。。”她哭叫着他和另一个名字,用一种从没有过的语调,凄凉,愤怒,歇斯底里,像是个死灵在宣泄仇恨似得,疯狂的喊着。
    嬷嬷疯了!
    “不。。。不!”
    他推开了那双手转身跑了出去,泪水像是伤口里止不住的鲜血一般涌着。
    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有回去过,甚至是记忆,都不肯沾染上属于那个夏天的一丝一毫。
    他患了失忆症,童年的记忆变成一团乱麻,然而自始至终,嬷嬷留给他的{zh1}一刻却始终清晰。
    他多想忘记,她的嘶喊,她尖叫时那两道泪水,她发狂的喊着他的名字,格雷戈里。。。
    她是他的亲生母亲,这是多年后他才知道的事情,也是他选择来到这,去调查杜玛丽岛的真正原因。
    逃避,他一直都在逃避。


    梦醒的时候一切都明朗了,格雷戈里撑起身子的时候,一块湿漉漉的毛巾从他的头上掉了下来。
    看着坐在自己床前的男人,他愣是发呆了一阵。
    “你。。。你怎么在这?”
    “有人死了,神父。”但丁看他还算是清醒,便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包括你在内,昨晚又多了三个病人。”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剩下的三个,很严重。”
    “恶魔伤了他们。”他补充了一句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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