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的咖啡冷了，漫着圆圆的棕色平面，溢出来的泡沫和蒸汽渐渐的消落。窗子外面，红也似的紫也似的霞光，铺盖了被建筑物埋没了的地平线以上的天空，再上面的天色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星星在那里迷离地闪烁着，让这间小客厅显得更小了。 “快7点了吧？”一个女声打破了沉寂，但是接下去好像更沉寂了，这粘腻的沉寂，带着些甜味儿。 “是啊，”话音的节奏，开始像热牛奶冲淡咖啡粒儿一样冲淡了沉寂，这是一个有些粗，但是很清澈的女孩的声音，她重复着说：“已经快7点了啊……”声音里有些恋恋不舍。 “咖啡我不喝了，晚上会xx，你也不要喝了，已经冷掉了。”开话的女生又说，并且补充道：“我说，我该走了，家里人要担心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收拾桌子上的书，将它们一股脑的塞进一个素色的书包里，然后又伸手去拿沙发上的大衣。 “文娜……”那个声音清澈的女孩说，“明天我妈妈回来了。” “那很好啊！”被称作是“文娜”的女孩若无其事地说，“呐，音儿，我明天就不来了。你{zh0}把那些个漫画书藏好，你妈妈不准你看吧！” “……”音儿沉默了片刻，说：“文娜，稿子我应该还给你了，你真的不去投稿试试吗？” “没什么可投的，都是些靡靡之语，也就你能看啦。”文娜一边说着，一边穿上了皮靴，穿好后站起来，还跳了一下，有些快活地说：“音儿，我时常想着，自己死的那{yt}，是不是也是孤独一个人呢？” 音儿看着她自我陶醉的脸没有说话。 “算啦！”文娜摆了摆手，说：“没什么的，当我没说吧！” 文娜随手开了门，又嘱咐道：“书！藏好！晚上不许熬夜了，空调也不要一直开着！” 于是蹬蹬蹬下了楼梯去了。 音儿站在楼梯口上，从两截楼梯的中缝里向下注视，只看见文娜在这个楼梯间拐来拐去，{zh1}消失在{zh1}一截楼梯的末端。 …… 嗨！文娜，我不想一直注视着你的离去。 …… 半夜了，音儿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又打开灯，来到窗口前向着黝黑的夜色望了去。这里是天帝山城小区一栋楼的第八层，也就是{zg}层了，像是一个小阁楼一样，屋顶有斜着的，进门左看，打里面的就是音儿的小房间，冬天冻死夏天热死，出了房间是小小的餐厅，隔右了就是沙发和茶几所在的小客厅，再里面就是妈妈的房间，一直空着，不过明天就有人气了。因为是顶楼，房子连着一个大阳台。音儿此刻推开阳台的门，一股秋凉的风沁入了脾肺，四周都已经落了黑幕，只有空气里的星光宛如舞女身上的亮片，月亮发福了似的沉沉睡在云朵里，并且无意识的撒下柔和的光，笼罩在城市的夜色，远处的的电台塔在流光溢彩的霓虹中，是除了秋风以外，{wy}动态的东西。 “文娜……”音儿喃喃自语道，但是xx没有注意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的咀嚼着，让这个音调柔绕在自己的唇间，像是要揭开什么天大的机密。 音儿，我死了，会不会还是孤独一人呢？ 印象中，文娜老是这么问，音儿很奇怪的就是自己竟然没有对她的话有半点奇怪的感觉。文娜是开朗的，也是不开朗的，不过，不管她是不是开朗的，她都是{wy}的文娜。 音儿这么想着，对着月光，闭上了眼睑，但是，那柔和的亮银色还是倾泻了下来，音儿的眼角湿了。 “文娜，快要结束了啊！” …… 次日，未打上课铃的教室里，音儿一早便在她的座位上坐好了，那是好学生的一贯作派。教室里乱哄哄的，文娜走了进来。 “哟！这不是木头小姐吗？”几个男生起哄。 “嘿嘿！你看她，朝这边看了呢！” “终于有空来上学了啊！哈！” 文娜警觉似的看了一眼那些男生，没有再说话，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她没有发觉，音儿一直在看着她。 上课铃终于响了，老师走了进来，看见了异物似的，对这文娜，用尖厉的嗓音说到：“文娜，你又怎么了？最近怎了一直不来上课？” 文娜没有回答，默默地坐着，班里开始一阵闷哄。 “你这样子，干脆不用来上课了，自己在家里自学就行了！反正你的成绩算不上骄人，但是也不是很差！你既然不需要学校，那可以不用来了！” 老师挖苦了一阵子之后，就开始讲课了，音儿一直看着文娜，文娜沉默地坐在那里，好像在翻小说，看得滋润，容不得谁来打扰。 但是现实中，文娜一不来上课，晚上音儿就不用孤独了，她都会从放学到一定的时刻之内，跑到音儿家里补习。音儿没有多少反感，却相当开心，以至于，特别不希望在课堂上遇见文娜。但是今天文娜来上课了，是因为晚上音儿的妈妈要回来了。 音儿这么想着，一节课就下了。 在学校里，两个人很少说话，即便是在课间，文娜大多数也是埋头在看书。音儿学习好，是个好学生，但是文娜学习也好，却是个十足的痞子。好学生和痞子之间，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谁想要靠近谁，就只能在学校之外的空间。这一点，文娜比音儿意识到的要早很多。都是初中生，但是人和人之间，早有了贵贱否泰之分。文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于是逃到了很远的地方，音儿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只能麻痹自己。 所以，文娜那里，是音儿{wy}的喘息之处。 傍晚，临近放学了，音儿才在女厕所里找到了文娜，文娜正用水冲拖把，哗啦哗啦的。 “文娜！”音儿用她那有点粗，但是很清澈的声音大喊着文娜。 “干吗？还不回去吗？” “今天轮到你值日了吗？” “是啊！够倒霉吧！谁叫你妈妈回来得这么不巧呢！” 说罢，两个人都笑了。 白昼终于被夜色xx侵吞了，文娜悄悄地回了家，蹑手蹑脚的，却不想，碰倒了鞋柜上的木娃娃，咕咚一声，娃娃掉在了地上。 “文娜！”一个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 文娜缩了起来，只见一个女人愤愤地出现在了眼前。 “妈妈……”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你说，今天你们老师来电话了，说你时常的不去上课了，你都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明年就要中考了，你要是考不上高中，我看你这辈子就完了！” “……”文娜不说话了，就像是等着宰杀的小羊羔。 “哎，我们当时领养你，可不是为了看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呀！”女人叹息道，随后甩来了冷酷的低语：“早知道你是这样，我们一个儿子哪里还不够呀？好心没好报呀！” 女人走了，文娜杵在那儿，将脸深深的埋进毛衣领子里。 …… 音儿，你在哪里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