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的人员招聘差不多了,我们的工作就相对轻松了下来。现在只有一个销售科长定不下来,虽然不断有人来应聘,但温总和李总都是不满意,干脆阻绝走人。我们也没办法,已经把年薪提升到三十万,但也还是找不到理想的人选。我隐约地感觉到,两位总经理的意思是想从国外招聘,而温总就是想从韩国找。 总经理都不着急,那我就更不必担心了。办公室的事儿,两个秘书也就应付了,重要的事儿找我提些意见,她们就做得很好。人事科虽然还没有科长,但目前于鹏自己也应付过来。我突然感觉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没事就去车间转,看看韩国人是怎样组织生产的,也看看韩国的先进设备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进车间,就被一些特殊的东西所吸引,突出的是颜色。韩国的车间对颜色的使用非常讲究,我们国家的机械企业大多车间破旧,颜色脏乱,要说有颜色,那就是铁锈和灰尘的颜色了。而韩国人的车间,墙壁是雪白的颜色,过道是绿色的还有明确的黄色边界线,像公路上的标志线一样清楚明晰。那也确实就是一个分水岭,黄线内的绿色区域就是人和物通行的安全部位,而那线的外部就是零部件运行、工人干活的加工区域,这样非常有利于人员的安全通行,而不影响生产的正常开展。 企业的所有设备都是蓝色的,已经安装完的预处理线、机加工设备、自动焊接线等都矗立在了那里,静悄悄地站着,摆着各种姿态,有以长为特点的五米多的剪板和折弯的床子,也有以高为标志的的五米多高的冲床,它们是全市最长的剪切设备和压力{zd0}的冲压设备。而正在安装的喷砂室、喷漆室和烘烤室,长度都超过20米,在全市也是xxxx的。那大块的蓝色零部件正在被一块块地吊起,工人们围绕着它进行安装和焊接,一片片的焊花此起彼伏,就像那节日庆祝的烟火在热烈的喷放。 车间里的人员也是很容易用颜色来区分的,大家的工作服是黑色的,但安全帽的颜色却大不相同,这就成为身份的标志。管理人员的帽子是白色的,工人的则是黄色的,而质量管理人员是红色的,设备维修人员的则是深蓝色的。你从车间二楼的办公室远远地望去,如果哪里有一堆人,还有各色的帽子聚在一起晃动,那一定是又出现了什么难题,各部人员正聚集在一起讨论攻关。 公司的的车间是长200米的三连体形式,这样布置车间的优点是节省地皮,也减小了生产中零部件运输距离。但也存在着天生的缺点,那就是通风、保证空气流通不好,还有照明也很难采用日光。解决照明的问题只要多增加一些灯光也就可以了,但通风却不那么简单了,虽然在车间的顶部开了许多天窗,车间内也设置了稠密的通风管道,但车间的空气仍然很差。焊接产生的烟雾充斥着车间,让人感觉呼吸不那么自然。 我大概地能够看出按工艺流程设计的车间,一车间是预处理,这里主要是将钢材打砂、上底漆和防锈漆,然后送到各个床子,剪切和折弯,加工出零部件。这个车间是十八米跨度的,是车间中最窄的一个。二车间是焊接车间,这里有德国的自动热熔焊接线,就是通过电弧高温让钢板的边缘熔化而连接起来。和它并行的还有底板焊接线,就是将铝地轨板焊接起来,这里集中了不锈钢焊接和铝焊接的{dj1}设备。三车间是发泡车间,就是将二车间送来的内外侧板和地板在这里进行聚氨酯发泡,形成保温的箱板,这个车间具有特殊的功能,可以说是一个机械和化工结合的生产过程,用聚氨酯发泡把内外钢板紧紧地结合一起,形成既坚固又保温的箱板。二三车间是在一个大车间里,这是个二十四米跨度的车间,两个车间各占了一半。发泡车间还是自封闭的,是车间里的车间,因为三车间内必须保证二十二度的几近恒温,不然将影响正常发泡。四车间就是装配线了,三十二米的宽的车间里,并排着三条轨道,也就是长六百米的一个装配线,从焊接底架开始,在{dy}个折返处,将发泡车间送来的底板和侧板焊上,然后在返回来的线上打砂、喷漆、烘干,就到了第二折返处。在{zh1}的二百米长距离上,要进行内装饰,角边处的注泡,安装制冷机组等,然后进行{zh1}的清洗,检验和包装下线。 一二车间已经安装完毕,工人们都集中在三四车间。四车间乌烟瘴气,我看了一会,就进入了封闭的三车间。黄部长等都在三车间,一边指挥工人干活,一边看着图纸。他看到我走过来,就一把抓住我,一个劲地喊他秘书兼翻译小韩过来,要跟我说话。 我们三个来到生产部的办公室,坐在黄部长的板台前,开始了部长对部长的{dy}次谈话。生产部的办公室是在车间的耳房二楼,那里还有各个车间主任的办公室和生产管理人员的房间。黄部长的办公室也很漂亮,面积比我的大得多,{wy}不同的是他这里多了些生产的气氛,安全帽、工作服都挂在明显的地方,墙上还有指挥生产的各种图表,黄部长的板台上也放满了图纸和各种文件。 黄部长说了一阵后,小韩给我翻译说:“黄部长认为给生产部招聘的工人还不够,尤其是技术水平高一点的太少,能够担当个班组长的人就更没有了。他希望能够给他找几个懂生产的人,有些生产经验的人,好领着工人干活。” 我对他说:“我认为现在的工人数量已经不少,刚才我在车间走了一圈,感觉许多工人的派工不好,一些人一直站在那里没活儿干,目前这种状态,我们还需要再增加人员吗?” 黄部长听完我说的话,NO,NO, 地连说好几句。小韩告诉我:“黄部长说,以后当生产线全部开动的时候,工人在线上一铺开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现在生产部需要的人是有一定经验的,是能够懂一点管理的人。也可能正是由于基层的班组长不到位,才导致了工人的安排不周。” “我明白了,就是说目前生产工人已经够用了,只是缺少带头干活的。这样的人很难找,我们已经注意了,但一时还招不到。能不能请黄部长让那些韩国人先指挥生产,我们这边再慢慢地招。另外还可以在现有的工人中培养和发现一些人才,这样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我对黄部长说。 黄部长听完翻译后说:“那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拜托赵部长尽快给我们招人吧!”同时站起来,送客般在和我握手。 我离开生产部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想,这黄部长真是滑头,我提出的方案是三个措施,可他却一下子就又都推到我这里来了,如果我不能给他找到合适的人才,他以后完不成生产任务就是我的责任了。 不知不觉,我下楼回到了车间。带着黄部长的问题再看车间,确实就发现了许多问题。非常明显的是每一个韩国员工都非常忙碌,而我们的员工却插不上手,或者不会干。许多情况下,韩国人说了半天,工人也不知道怎么干,急得韩国员工就自己亲自上阵。 你不得不佩服韩国的员工,人家什么都可以干,也都会干。那个韩国的生产科长一会在开车床,一会又去开插车,转眼就去开吊车了。他可能是指挥别人,找个翻译说半天还说不明白,就干脆自己上阵了。可这样一来,整个车间就他一个人最忙,大多数人则没事儿可干了,大家只好站在那里看他“瞎忙活”。
我跑到李总办公室,把车间的情况说给他。李总说:“目前也没有办法,只好慢慢探索。一是大家语言不通,信息就不灵,当然指挥也就受阻了;二是不但我们找不到懂生产管理的人才,就是来的这些韩国人原来也都大多是普通工人。黄部长以前是做过部长的工作,就觉得很有水平,而下面的那些韩国科长和技术人员在韩国时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啊。” “那普通工人到我们这里就给那么高的待遇呀,我知道工资表上,那些科长都是两千美元的月工资,而那些技术人员都有一千多美元的。比我们的工资都要高好几倍呀。”我对李总说。 “没办法,谁叫我们不懂这个产品的生产呢,我们只好从韩国聘请他们,人家就是这个工资水平。有{yt}我们懂了就好了,那工资就是我们的了。”李总也有点嫉妒地说。 “不过,有一点倒是不得不服气,人家的韩国员工就是比我们的全面,什么工作都会干。而我们的员工则就会干那么一点,焊工就不会开插车,更不会开机床。”我对李总说。 “是,这一点咱还得服气,人家韩国工人和管理人员确实全面,就没有能够难住人家的活儿。哪个地方没人干,人家一上去就解决了。就凭这一点,在我们建厂的初期,就都是难得的人才,给一点高工资也值得。”李总有点自我安慰地说。 “另外黄部长提出再招聘几个能够胜任班组长的人,你看能不能从你们原来的公司召几个来。”我对李总说。 “黄部长也和我说过,我已经给他物色了三个,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给你,这是三个人的情况。不过他们原来在工厂里都是车间主任,我们可以先让他们负责一些管理工作,等时机成熟,就让他们接手车间的管理工作。”说着,李总从桌子上拿起几张表格递给我。我如获至宝,一边感谢李总,一边赶回自己的办公室。 我仔细地看了几个人的基本情况,一个是钱刚,一个叫李维,另一个叫董杰,他们大约在四十岁,都有十几年的生产经验,是从总公司的一个工厂调过来的,这太好了,起码一下子就解决了好几个班组的领导问题。 我心里高兴,就想把这个消息亲自告诉黄部长。跟秘书王萍说了一声,就跑去找黄部长。我想让他也高兴一下,也显示我是一心为生产一线服务,密切配合他的工作。温总和李总多次开会,在高层管理人员中强调,大家要密切配合,尤其是我们合资企业,语言不通,习惯不一致,社会开放程度和市场意识有差别,甚至连意识形态和文化风俗都不一样,大家一定要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相互关心爱护。
我先来到黄部长的办公室,他不在。问他的秘书,她说肯定在车间里,但在哪个车间却也说不好,她还说哪个地方最忙,他肯定就在哪儿。我匆忙离开黄部长办公室,向车间走去。 来到最热闹的装配线安装地点,从车间的东头走到西头,我也没找到黄部长。又来到三车间,也没找到他。我再去已经安装好设备的一车间也没有他。他跑哪去了呢?我又回到三车间,我感觉到他应该就在这里,因为目前这里是最关键的部位。我打听了一下三车间的工人,大家告诉我说黄部长刚才还在这里,现在有可能去了车间二楼上面的办公室。 我顺着三车间头上的楼梯走上楼,才发现这车间的上部还有几个专门的办公室。这是为三车间的管理人员设置的,由于这个车间的特殊性,它有自己的办公室不但可以安排车间主任和管理人员,还用来放置图纸和技术档案。我推开一个办公室的门,看到黄部长、金部长还有技术部长正和几个人围着图纸讨论着什么。看到我进来,黄部长就要停下来,但我立刻示意没什么事儿,让他们继续讨论,我也想了解这些设备的功能,就站在边上听他们争吵着。 黄部长一会指着图纸给大家介绍,一会儿又在墙上的白板上画图解释。那些韩国人听了是没问题,但中国人就得听翻译再翻译一遍,好在大家一直在安装相关的设备,那些图一看就知道了三分,再加上翻译的讲解,会议基本上还能够很好地沟通进行。这个发泡设备在世界上也是比较先进的,它可以做15米长,三米宽的发泡板。不但可以满足任何尺寸冷藏集装箱的要求,也可以为大企业提供车间板墙,为建筑做板房和做临时学校,至于什么临时办公室等那就更不成问题。 做这样大的板,还要保证一定的厚度差,显然是不容易的事儿。不过国外的先进技术早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设备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生产线的安装就显得更加精细。许多地方对我来说都是天书,但我还是让自己坚持下来,即使听得稀里糊涂,也跟他们一直听完。我认为自己绝不能总当门外汉,只有懂一些相关的技术和管理常识,才能够真正做好自已的工作。 在说到一些技术术语和关键零件时,翻译就翻不出来了,大家就大眼瞪小眼。这时,黄部长熟练地在白板上画出那个部位或零件图,他三笔两笔就能够把图的外形勾勒出来,非常地形象,让大家一目了然。我们的翻译大多不是技术出身,译一些日常用语还没有什么问题,但对一些技术用语和一些零部件的词汇几乎是一无所知。而生产部经常遇到这些词汇,如果没有黄部长这样快速徒手画图的本领,那就是怎么用语言来解释也是说不清楚的,搞不好一个零件就得说一个小时也弄不明白。黄部长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天才,他不但熟知整个生产线的每一个部位,而且经验丰富,对设备的每一个零部件都如数家珍,凭记忆就可以轻松地画出它的立体图形来。 大家走了以后,我就匆忙地向黄部长介绍了这三个人的大概情况,黄部长非常高兴,一边搂着我的肩膀一边用韩国话赞扬我的协作精神。我们边下楼梯边说,翻译就跟在我们的后面,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安装现场。各方面的人已经按刚才开会的决定在重新布置安装,黄部长就扔下我,跑到工人中进行指挥。 黄部长亲自爬上那高大的部件上,那是用两部行车吊起的设备上部,他用手中的小旗指挥着两部行车的协调动作和大家的一致工作,他则随着行车的运动而上下左右地移动。我则站在车间的墙角,看行车将层压机的上部吊起,黄部长就站在上面指挥着,工人们认真在对着每一个接口,精心地安装着这个{zd0}的设施部件。 黄部长的形象在我的脑子里好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他那指挥生产的样子,就像当年的王进喜,更像电影“乔厂长上任记”中的乔厂长,整个就是一个有实力的企业家形象。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是在跟一个当今世界上优秀的企业家共同管理和建设一个新企业,我们不仅仅是在简单地学习人家的管理知识和先进技术,更重要的是在共同开创一个填补我国产业空白的事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xx有可能结成国际间的同志加兄弟般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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