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穿着印有“XX环卫”字样的黄色制服躺在路边。旁边两个女人,一胖一瘦,也穿着印有“XX环卫”的黄色制服,努力地要扶起他来。在他们旁边,有几把扫帚,还有一个手推垃圾车。
我与盒子正坐在路边等人,看到这种情况,以为男人病了,就凑过去帮忙。
那男人刚被扶起来,又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满身的酒气。见到我与盒子,伸手就要抓我俩,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粗话。吓得我俩赶紧躲开了——原来是个醉汉。
男人声音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大,那两个女人根本拉不住他。
我们站得远远的,一边吸烟一边看着,不再靠前。
胖女人开始抽男人的嘴巴,大声说:你昨天就没干活儿,今天又喝了{yt}酒,你还要不要脸!
盒子说,这胖女人应该是醉汉的老婆吧?夫妻俩都做环卫工人,够辛苦的!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人试图帮忙,都被醉汉骂跑了。
还依稀听到他喊:让我喝死得了,让我喝死得了!
我说,这个醉汉有点欠揍。
盒子说,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呢?
谁知道!
盒子说,两种可能:一种是很少有机会喝酒,逮住机会,猛喝一通。另一种是他心里有事,借酒浇愁。
我说,哦,也许吧。我心里有点酸。
再看那边,围观者都站在了远处。胖女人满头是汗,一次次扶起男人,男人却一次次躺倒。瘦女人偶尔上前搭一把手,也无济于事。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又多了一个女孩儿,估计二十来岁,扎着马尾巴,皮肤很白。她穿一条很花的花裤子,白背心。清爽爽的,学生打扮。
我说,哟,醉汉的女儿来了!
盒子嗤之以鼻:乱点鸳鸯谱!他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女儿!
无论谁去拉醉汉,他都伸手乱打。惟独女孩儿拉他时,他变得很乖,顺势坐在那里。他闭着眼,耷拉着脑袋,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
女孩儿掏出手机,估计是在叫120。
她打着电话,两行泪流下面颊。
我说,你看,女孩儿哭了。
盒子说,哦,真的是他女儿。有这么好的女儿还喝成这样,真是个混蛋啊!
我说,不过,也没准儿是他的侄女或者外甥女。
谁知道呢!
很快,120救护车来了,从车上走下几个人,抬下担架,要扶醉汉上车。醉汉已滚得浑身尘土,依然时不时猛然一掌,一掌,又一掌,打向那些伸出的援助之手。
大家都无可奈何。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问,谁是他的家人?
胖女儿指着瘦女人说,这是他家属。
我们都吃了一惊。
瘦女人始终无动于衷的神情。或许是麻木了。
你……
胖女人答,我是他同事。他总是这个样子,这次又连喝了三天。
医生说,现在怎么办?我们送他去医院吗?
瘦女人显然不想去医院。嗫喏着不肯回答。
胖女人问,麻烦你们把他送回家,可以吗?
医生答,不行,我们只能送医院,按规定不能送回家。
转头问:刚才是谁打的电话?
花裤女孩儿说,是我。我先把你们的车费付了吧。
你是她女儿?
女孩儿说,不是。我不认识他。我从这儿经过。
嚄!我与盒子对视了一下,从对方的目光里,都看到一声惊呼。
胖女人赶紧插话:这个姑娘真是好心人!别让她付钱了。我们是清洁工,也都没钱。
医生和他的同事商量了一下,说,只要我们出了车,不管你们去不去医院,按规定都该交钱。既然现在是这种情况,我们就破例不收钱了。
120救护车开走了。女孩儿眼里含着泪,对醉汉说,你回家吧!
醉汉根本不看她,躺在地上,嘴里嘟嘟哝哝。
胖女人说,好孩子,谢谢你。我们再想想办法。
瘦女人不说话,无助地看着女孩儿。
女孩儿等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那我走了。
围观的人一齐目送着女孩儿走远,也没人关心那个躺在地下的人了。
人们纷纷唏嘘,这孩子心可真好。
又过一会儿,一胖一瘦两个女人把醉汉抬进垃圾车,缓缓地推走了。
醉汉在车子里,依然不停地骂骂咧咧……
盒子说,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该多好啊!
我说,唉,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这么好心。
盒子沉吟着说,也是,她很容易受到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