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茨冈_中冰_新浪博客

 

 

    实际是抢劫.不想写上题目.

    茨冈,或叫吉卜赛,这个字眼最早我见于俄罗斯的文学作品,给人的感觉那是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民族,天地为家, 四处漂泊, 自由散漫,无政府,吃苦性较强,忍耐性较强,逮着什么吃什么,逮着什么拿什么,逮着什么用什么,当然包括顺手牵羊搞你点东西什么的,在茨冈看来就是拿和用,压根没有偷的概念,谁能如此拿的越多越是本事, 甚至可做个头头脑脑的,天下者我之家矣,顺理成章,自然天成.所以茨冈给与我的好奇,远远多于对它的褒贬.

    那次和茨冈的遭遇,发生在火车上, 是上世纪末,1997年冬天的事儿.这个年代的茨冈,当然不是上上个世纪小说诗歌里描写的茨冈啦,但让我碰上的那些茨冈还依然保留着电影和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浪漫风骚,,野到仿佛把你扯拽到普希金的诗歌里,托尔斯泰的小说里.

    罗马尼亚的客车列车属于典型的欧洲式,每趟客车所挂车厢不多,有时五六节就是一列,原因是这里人口少.不同的是,普通客车车厢不像我们国内的普通硬座车厢,一列十几排,一排5个座,罗马尼亚客车车厢基本是小包厢,一间有46个座位,上有行李架,门一关就是个小房间.这些由社会主义转型过来的车厢,已经很破旧了,但那味道还是很贵族的.

    我是去克尔巴阡山林区采购榉木.上世纪末,榉木是国内非常吃香的家具用材.来到布加勒斯特火车站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售票窗口人很少,我一手拎着提包,一手急急忙忙地掏钱买票,很简单,也很快,一大把钞票找回来时, 我右后背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回头看是个侧抱着孩子的妇女,是她的胸部碰了我.她在笑,没欠意,也没恶意,似乎是不经意的事.

    我没在意这一碰,只是把找回的那把钱与手里原有的钱合在一起,下意识地放在了裤兜里,而不是像往常样放在屁股后的小兜里,这大概是裤子遭罪的开始.

    这里的车站没有检票口,检票是在列车开动以后,列车开动以前,你基本上可以随便上车,车开以后检票人员或从列车前部或从后部一节一节地检票,很少有逃票的.

    我快步移动着寻找我要乘坐的车次,一站台,二站台,到了,再找车厢,都很顺利,就在要进入我那个小包厢时,我的侧面,后面,一拥而上五六个人,嘻嘻哈哈地把我拥了进去,三四个都是胸前吊着孩子的女人,就拿身体,直直地往你身上挤,一下把我挤倒在座位上.

    要出事!我一手紧抓着提包,一手奋力推开这些女人,呼地站立起来.那些女人则把我围挤得更紧,有人抓住我要推开她们的手臂,死劲往自己怀里拉,有人凑到我脸上嬉皮笑脸哇哩哇啦喊着我听不懂的话,直到我左边的裤子口袋一沉,伸进了一只手臂,我才明白,,来了,明火执仗地来了!

    我死死按住那只伸进裤袋里的手,不让她抽出来.无奈,就两只手, 我一手紧抓着提包,那里有文件,一手紧按住裤兜,那里是钱,再没有抗击的躯体可用.? 被拥挤的动弹不得,再说对女人一时也抬不起啊!

   ,裤口袋烂啦,顺着裤缝一直烂到膝盖处,那只手臂逃脱了,像鹰爪掠了个兔子! 撕烂裤子的声音似乎都听见啦,随着那嚓的一声响,拥挤着我的躯体开始松动.她们要撤.

    当你一心护着的东西没有了,而且是被抢走的时候,人会变样的,尽管这些女人的后面立着几个男人!

    阿汝德(帮下忙)!”我大喊一声把手里的提包扔给了早点上来的另位旅客,一把逮住了那个掏我钱的人,撕拽到包厢外。钱转移到一个人手里,又转移到一个人手里,当落到一个男的手上时,我的手也攥住了那个男人,同时一拳就打了过去,狠,真狠,从心里狠,可能就是这狠劲,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

    挨打的那个男人,眼神七分慌乱,三分怯懦,从心里发虚,很不情愿地把握攥的不成样子的那把钱,塞回到了我的手上。

    其实,钱别不多。

    这时围的人倒多了,乘警也来了,检票员也来了.

   茨冈!”

   茨冈!”

    一片 茨冈声音,没人说 霍子()”.似乎茨冈就等于贼.

   伤着没有?”“钱拿回来没有?”乘警问我.

    我说没有,钱也拿回来了.乘警示意我先回包厢,就吼吼着把那批人带走了.

    这时我才发现列车早就开动了,也才发现我呼呼地喘着大气,发怒的狮子似的,而且裤缝敞开得很不雅观.

    那位帮我拿提包的旅客把提包递到我手上,另一位旅客还递来了矿泉水.人人嘴里都重复地说着茨冈,茨冈,没办法.

    乘警和检票员很快就回来了,再次问我伤着没有,钱少了没有,还端了杯咖啡给我.

   没事,就是裤子----”我指了指被撕烂的裤子.

   对不起!对不起!” 乘警和检票员一个经地道歉: “茨冈,茨冈,没办法!”

    他两个就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翻来覆去地说请原谅,对不起,好像是他们抢了我的钱.很诚恳,我感觉的出来.

    在东欧,茨冈一词就是没文化没教养甚至偷的代名词,日常遇上没礼貌不讲理的人和事,人们往往会用一句茨冈了之,说你茨冈,那是很大的蔑视.从心里说,我没有这个偏见,别人说茨冈这茨冈那的,我还颇打抱不平.别的不说,这个家喻户晓的民族是在上个世纪,也就是一九七几年的时候才得到联合国的认可,想想看,人口上千万的一个民族,几十年前才得到现代世人组织的认可,也够委屈的了,尽管这个民族有着一百个不足和不是.人们歧视茨冈,自然缘于茨冈保留着很久以前的很多落后的尾巴和影子,那种电影上的浪漫xx的大篷车没有了, 但被现代化改造过的大篷车,依然还行驶在乡间的小道上,茨冈遗风犹存.由印度,波斯走过来的茨冈人,绝大多数散布在东欧,尤其罗马尼亚.所以,在这里遭遇茨冈,本不足奇.

    我想起来购买车票时,后背那软软的一碰,该是那时候他们就知道把手伸进哪个口袋才不落空.要不很容易抢的手提包他们压根不抢?

   茨冈.”我似答似问喃喃地嘟囔了一句.

    本来该男人们下手的事,却竟然让女人抱着孩子来干?要是男人们下手,会比这快得多,狠得多,吃亏的一定是我,就说我那一拳,那家伙真的还手,那几个家伙真的一起还手,还了得! 真是茨冈,这伙人抢的有点浪漫,滑稽,可笑.

   钱真的没少?”

   .”压根我没数,我抗拒的,是抢!

   一定请你原谅!”

   请原谅!”

    几乎在场的所有的人都重复着这句话,乘警,检票员,旅客.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很认真地看,好像听不懂,只有看才能明白.

    歉意,是真诚的歉意.最珍贵的是歉意里有几分羞涩,似乎为那几位茨冈的行为感到害羞,感到丢人,丢罗马尼亚的人,丢欧洲的人,在一个东方人面前,丢人.

    窗外幽幽灯光闪过,车下轮声隆隆,我感到一种氛围在升腾,凝聚,很有点严肃呢.多少有点被感动了,感受出欧洲的一种层面上的文明,感受出这些人的致歉,这种代过失之人代同胞致歉的责任感是非感义务感, 一种美丽,几乎使这些赔罪高大起来,漂亮起来.

    请原谅,3个字,缓缓化解了我的怒火,东西方的沟通,并不困难,人与人的和解,并不困难.

    喜欢这里吗,习惯吗?做什么,哪里去?那位乘警一直陪我,很长时间,直到列车驶进克尔巴阡山,他才离开我那个包厢.

    他没给我说如何处理那几位茨冈.

    我也一句没问他如何处理那几位茨冈.

    要说的是,那次并非我单身独行,我买的是两个人的票,我俩也是前后脚上的列车.只是在一切都结束后我才看到我那位朋友.他似乎对上车时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知道,嘘寒问暖,是在乘警到来之后.再之后,我们朋友还是朋友,就是来往越来越少,渐渐没了彼此信息.直到今天.

    裤缝烂了,可以缝上,有的裂缝,xx愈合.

 

                                           04/06/2010     于布加勒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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