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路过一个采砂场,见院墙上赫然刷着几个朱红大字:场内有狗!我想要是卖狗的话,“欢迎选购”几个字是万万不能省的,光是写有狗,应该是个警示,警告偷砂子的人慎思慎行,我这儿可有狗!
当时觉得很搞笑,砂子也有人偷么。不料车上有见多识广的,说偷砂子算什么,邻近县还有偷地皮的呢!这就匪夷所思了,地皮怎么偷?再问才知道,原来那户人家的承包田土质不错,不幸被歹人相中,动用铲车和大型自卸车,一夜之间将表层熟土悉数盗走,估计是卖给城里的新建小区作绿化的。第二天田主过去,坐在地头发呆,地皮丢了,剩下灰灰黄黄的生土,跟风化岩似的,别说庄稼,头三年怕是连草都不长一颗。
人民公社的年代,每到秋天,队里会安排人看山。乡下人说“山”这个字有很多种意思,秋天则专指即将收获的粮食,“看山”就是看守地里的粮食,等粮食入了库,地净场光没什么可偷的了,看山的也就撤了,回队里该干嘛干嘛,如今世道变了,小偷偷玉米大偷偷地皮,不信你等着瞧,早晚有{yt}某个地头会竖一块这样的牌子:内有反坦克地雷!
其实狗也好地雷也好,都是吓唬人的,糊弄菜鸟那个级别还凑合,你说场内有狗,菜鸟就拿不定主意了,换了艺高人胆大的就不管用,搞不好连砂子带狗全都偷了去。时下有些警示牌就不吓唬人,代之以较为温婉的句式,如路边常见的“光缆无铜,盗窃判刑”的牌子就是一例,使用提示性语句,因而特别易于接受,小偷一看,奥,没铜,那偷电缆吧。也不管高压低压有电没电,连根墩布杆儿都不带,揣把钳子就往上爬,结果电线被割了不计其数,触电身亡的也不计其数,虽说到处都立着“盗割电线国法不容!”的牌子,可人家连高压电都敢摸,还怕你国法么?
吓唬人的警示牌中,有一些是要认真对待的,这类警示与“场内有狗!”那块牌子{zd0}的区别在于让你饱尝其厉的是人而不是狗,例如“超生罚款,倾家荡产!”等,彪悍得很,多是基层组织的口吻。下乡时常有耳闻,某某超生被罚了多少,那日子真就没法过了,可见组织的力量即便在基层也不可小觑。
从火车站的“禁止随地吐痰!”到某些部门门前的“禁止停留!”我们生活在被鳞次栉比的警示牌装点着的社会当中,据说,这个社会正在趋于和谐。
事实上我并不赞同随地吐痰的行为,正如我也不赞同xx随意枪毙人一样,而且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愿意在那些标明禁止停留的地方驻足哪怕一秒钟,只是,我的这些想法与那些大大小小的牌子无关,我是说,与那些牌子上究竟写了些什么无关,前者源于教化,后者则是单纯的好恶了,因此我有理由相信,我是可以与所有不随地吐痰也不与某种势力沆瀣一气的人们轻而易举地取得共识的。
有一类警示不得不单独拿出来说,就是目前雨后春笋般冒将出来的交通违章自动拍照系统,这种东西就其功能,同样是一种警示,或者说是威慑,并且是一种效率极高的威慑,其覆盖之广,达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我想象不出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用了这么多照相机和路面传感器专门拍摄闯红灯和超速的车子。其设计的初衷,假如可以悬置财政上的理由,则体现了公权力对于教化和文明的力量的轻蔑,从而将每一个人都当作不时刻堤防就要作乱的贼、统统纳入这个现代科技产物的监视、纪录之中,这让我想起了十字军时期的贞操带。
十字军东征时流行一种叫做贞操带的玩意儿,简单讲就是用皮革或金属制作的附带排泄孔和锁具的内裤,出征的将士临行前,要用这个东西把自己的女人锁好,防止她们在空房期红杏出墙。我想那些女人一定很不情愿穿这种东西,不舒服是肯定的,同时也不卫生,主要的还是人格上的羞辱,因为这在实际上等于认定了她们就是须臾也耐不得寂寞的xxx妇,只有借助于某种装置才能维护其贞操,既如此,男人们{zh0}多花些心思在那带子上,别忘了上锁,也别图便宜买假冒伪劣的产品,像M100那种破车似的什么钥匙都能打开,反正这么说吧,只要女人们弄得开那把锁,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谁要不寻个野男人爽它一爽谁就是傻冒。
俗话说,官严盗贼多,如今在路上开车,行经尚未安装自动拍照系统的路口时,许多车子视信号灯为无物,管它红的绿的照直踩过去就是,我想,这些人大抵都是宁肯做贼也不做傻冒的,话说回来,也强似那些停下来等信号的,已然被当贼了,还要当傻冒。作者:马路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