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他家俩神兽
孟哥要了一盆酱大骨,一锅汆白肉,一盘血肠,问还我吃点啥,我说那就来个硬菜吧——炸花生米。我这位Mr Meng抱住酱大骨就不撒手了,啃的满嘴流油。
“那啥,孟哥,刚一见面给兄弟我忽悠的挺惨哪,寻思着哥哥你是吃比萨喝人头马长大呢。”
孟哥嘿嘿的笑,端了酒杯:
“走一个。”
“走一个。”
孟哥本来话就多,二两酒下肚,话匣子算收不住了。大谈其在首都的创业史。
谈话间了解到,孟哥是中央音乐学院钢琴专业,毕业3年多了,考研未果在这办起了培训班,白天给他们辅导,晚上去酒吧弹琴。
“前几天联系了个活儿,一家京剧团排练《红灯记》呢,为了节省开支,那团乐队放假了,伴奏就钢琴跟着走呢。”
“啥年头了,还排《红灯记》?”我插嘴。
“那叫红色经典。”
“再说了,我们拉弦的咋这么惨那,这是我们的活啊,啥生意都让你们搞西洋乐器的抢了。”
“这个你还别不服气,我能去酒吧挣钱你还就去不了,你也就去整二人转吧”
“二人转咋地了?”看着孟哥嚼着汆白肉,颇洋洋自得的样儿,我质问。
孟哥听了我话,慢慢的抬起头,迟迟的说了一句:
“二人转好哇,我爷我爸都是唱二人转的,”半晌孟哥又说,“两年没回老家了,没看看老家人了。” 孟哥估计也是喝高了,说完眼圈儿要红,酒是故乡的酒——黑土地。我咋也想家了呢,刚出来两天那,没出息。
我迷迷糊糊的听着孟哥高谈阔论,又扯到女人身上了,大谈几年的风流艳事。
而我脑子里不时的飘荡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有点儿忧伤的对我浅浅一笑的苏小麒。
“孟哥,咱中心的学生有考上的没?”我把话题转移一下,让孟哥再说下去就有点露骨了。另一方面,我真的想多知道点关于苏小麒的事情,哪怕一点点。
“咋没有,有,就是那个苏小麒可惜了。”
“咋可惜了?”我急忙追问。
“双胞胎哥俩,这个是哥哥。”
“嗯?哥俩??”我瞪大眼睛,哈拉子快流一地了,“他弟弟一准拉小提的吧。”
“恩那,你咋知道地?”
“我要有双胞胎儿子,我也这么安排,孟哥你接着说。”
“去年他爸带两个孩子来的,弟弟叫苏小麟。”
“长的像不?名字好啊,麒麟,他家养俩神兽!”
“废话,能不像吗?一个人似的,就是弟弟活泼点,这个苏小麒不爱说话,一般他一句话不超过5个字,一棍子打不出……”
“那叫内向吧,那——那个弟——弟呢?”我抢过话,我必须承认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哎,”孟哥叹气,把话停了,自己干了一杯。
“不是脑瘤、白血病、出车祸啥的吧,大哥,我这人心善,听不了这个。”
“损吧你就,你听我慢慢说,他们家是南方哪个地方来着,我还忘了,反正前些年他爸挣了钱了,当爸的就替儿子做上音乐家的梦了。”
“应该呀,李云迪他爸要不做这个梦,李云迪弄好了也就开个火锅店。”我说。
“对,对,那两孩子和李云迪一个地方的,重庆的,麒麟他爸就开火锅店的。”
“那后来呢?”我已经兴奋的不行了,这酒喝到这儿算喝出点味道来。
“去年考试,俩孩子考的都不错,就是一个也没考上。”
“咋回事啊?”
“我说你也不是局外人,艺术类特别是音乐类院校招生那点事儿,你还不清楚?”
“没打点好?”
“嗯,估计是吧,哎,在北京折腾了一年,钱没少遭。{zh1}老师说了,再来一年吧,希望很大。”
“那咋就剩下一个了呢?弟弟呢?”
“老师说了,同一个地区的不可能来两个,估计经济上也支撑不住了,小提琴就回家了,不过今年大提琴还是很有希望。”
“明白了,明白了。”我又给孟哥满了一杯。
“说他们干啥?说点别的,我跟你说,两天后我就去跟他们弄京剧团那点事,几个孩子的课你就上吧,你也算帮了我一个忙。”
“没问题。”我爽快地回答。
“对了,你乐理视唱练耳这块学的怎么样?”
“孟哥你放心,我们搞民乐的这点儿优越感还是有地!”
……
迷巴瞪地唠了两个多小时,回到鲍家街44号已经10点多了。202室门口昏暗的灯光下站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苏小麒。
“苏小麒,你怎么还站在这呢?”孟哥问。
“练习曲忘带了。” 苏小麒挠着脑袋说。
“丢三落四的,进来吧。”孟哥问,“这么晚了还练琴?”
“嗯。”
“上午不是练一上午了吗?”
“我爸让再练。”
我再次聚焦苏小麒,加上喝了点酒估计目光是直勾勾的。苏小麒看也不看我,进屋找书去了。
孟哥走到钢琴旁,连个标准音也没给,咣当一下上去就一把和弦。红眼珠子盯着我。我知道这个是中心主任对应聘者的考试。
“2、#4、6、1”我非常自信的回答,眼睛瞄着里屋的苏小麒,“孟哥,不是我吹牛X,你让苏小麒一屁股坐钢琴上,我能听出坐出来的什么音儿。”
孟哥哈哈的笑:“你不扯淡能死啊。”
“小麒,过来你坐钢琴上来,让张老师听听。”孟哥招呼着苏小麒。
苏小麒大概听到我们的谈笑,过来就坐,钢琴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说真的,别说我听不出来,莫扎特也听不出来。
“孟哥,你也坐上去。” 我说。
孟哥显然喝高了,晃悠着就坐上去了,钢琴一声巨响。
“嗯,孟老师屁股大,加上苏小麒坐的那几个音,总共的88个键音全响了。”
孟哥笑得前仰后合的,苏小麒瞟我一眼,笑容从嘴角一点点的绽开,如含羞草般的优雅,没等我碰一手指头,就霎时合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