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力量能接连夺去年轻的生命?而夺去生命的地方又是这些年轻人趋之若鹜的“xx”大企业。拥有80万大军的富士康工厂有着用任何经济学和社会学都很难界定的谜团。
从5月29日开始富士康一直停止招工,《华夏时报》记者曲线进入富士康两天,直击了富士康园区工人的工作和生活状态,试图寻找答案。
底层“机器人”
6月2日早上7点半,灰暗的天空下起了小雨,在富士康北门口、南门口,没有撑伞的员工,快速穿梭着,匆匆走出去的是上夜班的工人,进来的则是赶去集合上白班的。
当路过园区的宣传栏,以及贴着公告的墙边时,尽管行走匆匆,工人们还是不由地停了下来,这是两份{zx1}的公告:一是加薪,普工基本工资每月从900元加到1200元,线长、组长在现有工资基础上增加30%;二是凡xx导致伤亡的,富士康不再另行赔偿任何抚恤金。
工人们迅速用手机计算着加薪后的每小时加班工资,一个月能拿到多少钱。仔细看完公告的每一个字后,纷纷走向工厂楼下门口,等待着组长来集合,统一8点上工厂线。
在G区某栋的五楼流水线厂房里,是由mac金属加工厂管制的课,一开紧闭的大门,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普工们戴着口罩和手套,在各自的机器前,洗刷着一种金属片,流水线的工作机械简单而不停地重复着。
中午11点半,员工们开始涌向离工厂最近的食堂,G宿1的一楼食堂,可以选择4.5元的三菜一汤,包括花菜、豆腐肉末以及包菜,还有一碗西红柿蛋汤,也可选择7元的大餐,鸡肉、萝卜炖肉、豆皮,外加一碗甜汤和一块西瓜,每个餐厅一般一周更换一次菜谱。
记者在餐桌上,听到有工人说:“这几天的菜里面多了一点油水。”
在园区各个小卖部里,一块钱一杯的可乐和三块钱一桶的方便面是{zshy}的,在食堂没吃饱的员工大多会到小卖部泡方便面换口味、填肚子。
技术工比普工的操作难度稍大一点,底薪也比普工高两百元以上不等,在G17栋一楼车间里,其中一台机器的技术工整整{yt}就在打磨着一个个发电的废铜材料,用手摇着铣床,从左到右摇四圈,然后再从右到左摇四圈,每次只能磨出几根铜丝,当机器磨铜的时候,摇铣床就要加大力气,每一个废铜都需要打磨四五次才能磨平,技术工每摇动一次铣床,手就变得更黑了。
简单而重复的工作虽然乏味,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整天面对机器的日子,来这里就是赚钱回家的。
高流动性作怪
午饭后,G宿2旁边的吸烟区里,挤满了穿着黑色和白色厂服的男青年,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蹲在大树下。中午连吃饭带休息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来不及回园区外宿舍,只能伏在桌子上小睡一会。
一个个独立的身影边抽烟,边把玩着手机,虽然工资不高,但普工用的手机档次都挺高,很多是带多媒体的上千元品牌手机。因为除了吸吸烟玩玩手机,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实在找不到别的消遣了。
一名22岁的河南男孩坐在餐桌前,将手机音乐声音调到了{zd0},还不时传出QQ的信息声,他告诉记者,每天会从手机上看看新闻,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能放松的方式只有玩手机,同他熟悉的朋友在网上聊天。
而晚上下班后的活动,基本上就是睡觉。G区1栋女工宿舍,没有电视,没有电脑,8人一间的房子里面附带着冲凉房和卫生间,房间装有一部电话和两台吊顶风扇,四个上下铺看起来有点拥挤,但东西少并不显得凌乱。
他们活动的范围就是从厂区到最近的餐厅,再到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在不到一千平方米的范围内移动着,即使每月每个员工在电脑房有4个小时的免费上网时间,园区也有游泳池、有娱乐场所,还有相亲的节目,但每天加班到晚上8点或者8点半后,工人很少去参与娱乐活动,只等xx外出的那{yt}。
记者碰到的很多年轻人都是刚来几天到几个月,做满一年以上的很少。在这里,没人去管身边的人过得如何,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过高的流动性,也让他们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同身边的人做深入交流,谁也不敢轻易把陌生人当朋友。
一个超级大社区
事实上,富士康的配套设施并不缺乏,体育馆、大学楼、医院、超市等,生活必需品该有的都有,企业出现问题的根源到底在哪?为什么同是代工企业,唯有富士康出现了这样的连环xx事件,这也是社会专家和富士康自身没有弄明白的地方,目前的探讨仅仅停留在假设和猜测的层面上。
而高僧的作法显然只能落个心理安慰。
富士康龙华园区近2.3平方公里,人口总数达到30万,人口密度高于深圳平均数,甚至比一般县城人口多,但富士康却更像一个独立的小王国,政府没有参与其中,整个园区仅有一个警务室,原来只有不到十位民警,在近期出事才临时调配共计20余个人前来执勤。
现在走进富士康园区,各个大楼的窗户和外墙二楼以上,工人们都在修防护网,富士康想用7米宽的网来防止员工跳楼,这些表面上的防范,能否彻底制止悲剧发生,尚不知。
有专家认为,富士康园区没有老人和小孩,大部分是80后、90后的年轻人,没有家庭,没有太多的亲朋关系,甚至互相之间没有恩怨;有的只是上下级,是贫富差距,是三点一线,是重复简单劳动的机器人,是挣钱回家的过客,是每天相见的陌路人。如此庞大却又独特的社区已脱离了正常的社会学范畴。
“40个1万人的工厂,与一个40万人的工厂管理xx不同,{zh1}暴露的问题也就不同。”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于长江6月4日对《华夏时报》记者说。
油松派出所派驻在富士康园区的警务室一位警官告诉本报记者,富士康其实也是按照社区管理模式在做,宣传处、工会、医疗等一切配套都有,但问题是,富士康员工流动性非常大,只能按暂住人口方式管理,而不是常住人口,一般的社区服务功能流动员工也享受不到。
“生活单调也是现实的问题,普工工资低,只能去网吧上网,不可能去KTV、健身房放松。”上述警官对记者说。
于长江认为,企业按社区管理模式也可能不合适,上世纪80年代,国营企业都是按社区管理的模式来做,但{zh1}都经营不下去,因为社区管理不是讲究效率{dy},只是完成生产目标。企业管理讲究的是低成本、高产出。富士康是一个企业,只要它不违反法律,政府可以不插手管理。
“现在的问题是需要从个案开始调研,先诊断,后下药,配套设施都有,关键是有没有执行,需要时间去调查。”于长江对记者表示,富士康情况特殊,没有去调研,无法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