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48)_乌以强_新浪博客

长贵叔看到其他光棍都陆续买到了媳妇,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渴望,既火热又痒酥酥的渴望。

那些光棍为了买媳妇,有人卖了粮食,有人卖了猪羊。

三十多岁的老光棍,突然娶到了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实在太得意了。这些年轻女孩,都来自吃不饱饭的山区,她们初次看到了较富裕的大平原,而且能在吃饱饭的情况下养儿育女,心里又新奇又知足。虽说找的对象,年龄大了一点,但大男人真心呵护疼爱,也唤起了她们原始的情爱。这是{dy}批从外省山区,嫁到平原上来的女人。她们先是被亲朋好友介绍过来了一个人,接着她们又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介绍了一批小姐妹嫁了过来。这个过程中,光棍们要拿一笔聘礼,寄回山区去,从某种意义说,也有买卖的成份,但都是自愿的。因此,他们整天像初恋的情人那样,成双入对,如胶似漆。她们嫁出了贫困,光棍们老枝冒新芽,大家互存感激,相互爱护,看上去倒也很幸福。这种情况令长贵叔看了非常羡慕。但就在这时,人贩子出现了,给这来之不易的千里姻缘罩上了一层罪恶的阴影。

长贵叔每天早晨,天刚亮便赶着牛车到地里去。他将一根铁镢砸进地下,拴住牛,让它啃带着露水的野草。他用镰刀扫砍着有半人高的芦草。到太阳升上树梢,阳光由橘红色变成耀眼的白色时,他的车子里已堆满了草。老牛也吃饱了肚子,想趴在地上反刍,他便挥出一个响鞭,赶起牛车回家去了。先把鲜绿的芦草扔到大坑里面的水中,车里剩下一些水草,带回家去喂另一头牛。这两头牛,颜色一黄一黑,现在被长贵叔调养得都长了膘,看上去很健壮,皮毛也被长贵叔梳刮得亮溜溜的。

在大坑里,长福叔扔下芦草的地方,鱼儿就翻了天。它们从四面八方游过来,在芦草下边,“噗啦、噗啦”地搅动起水花,抢吞着芦草。不一会,芦草被拉得到处都是。鱼儿们在水中拉着芦草,划开水面,仿佛打着一面面绿色的小旗那样,向四处游去。长贵叔看着这些游动的芦草,在水中消逝的速度,在暗暗盘算鱼儿又长了多少。“有二斤了吧。”他在心中说。

“到秋后准能出坑哩。”他又自言自语道。

今天早晨他刚赶着大黄牛,从地里高高兴兴地走回来。有一个长着蛤蟆嘴的男人在大坑边上挡住了他,小声对他说,“大金牙昨晚又贩来了几个外省媳妇。你要不要。”那人说完,拿两眼紧盯着长贵叔,要看透他的心思似的。长贵叔知道这个人是邻村的人贩子。

“我没钱哩。”长贵叔委屈地说。那个人仿佛没有听明白他的话,又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这几个都是好女人,一撒出信,马上就被抢完。昨晚共贩来7个,连夜就买走了4个,只有3个了。”

“我想到秋后,卖了鱼再……”

长着蛤蟆嘴的人马上用关心的语气截住了他的话:“到那时太阳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哩。抓到手里就是咱的,明天的事谁也不敢保险啊!”

“可是我没有钱啊。”长贵叔几乎痛苦地说。他早就过够了光棍生活,早盼着这{yt}了。

“这不是钱吗?”长着蛤蟆嘴的人,用手狠拍了一下大黄牛滚圆的屁股说。

长贵叔看了一眼架着车子的大黄牛。黄牛长着两个向上的犄角,宽阔的胸膛凸现着一块一块的肌肉。它的脖子下边还长着一条好看的肉褶;四条腿像木桩那样健壮。他把奄奄一息的大黄牛喂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实在舍不得卖它。他用手亲切地抚摸了一下牛的脸颊。黄牛用黑亮的眼睛,看看长贵叔,又看看长着蛤蟆嘴的人。

来人也仔细打量了这头大黄牛。“快下决心,就用这头牛换,不换媳妇,你搂着牛睡呀!”说完,拂手而去了。

长贵叔想喊住他再讨论一下价码。

那人看出了他的心意,走出几步后,又回头丢给他一句话:“用牛换,也是我给你走后门了。你这牛顶多值800块钱,买个人可要1000多。其他人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好好想想吧。”{zh1}他又追加上一句:“晚了可就没有了!”

长贵叔犹豫再三,找到二大爷商量。二大爷头顶已留上了短发,但有些花白了。他沉思着还没有说话,二大娘舞动着两只又短又粗的小手说开了:“牛不能给你做饭洗衣,也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一头牛换一个媳妇,真是天上掉包子哩。”话完他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二大爷,他正蹲在地上用小木棍为长贵叔划算着价格。

“牛值多少钱?”二大爷问。

“听说值800块。”

“媳妇多少钱?”二大爷接着问。

“人贩子说,在灯下挑一个是1500块,在黑屋子摸一个是1000块。”

“那用牛换还省二百哩。”

二大爷眼睛眨巴了一下说。

“xxx是为了过日子,别论丑俊,摸一个又省钱,又碰缘。”二大娘站在二大爷的身后说。

二大爷由于受了那次惊吓之后,脾气好多了,因此二大娘敢在他面前说话了。

“那晚上二哥得陪我去。”长贵叔挪动了一下罗圈腿,恳求地说。

二大娘看着二大爷,用眼神鼓励着他。二大爷扔掉手中的小木棍,站起身,“好!”他拍了一下手说。

这是一个刚改革开放的夜晚。村民经过了几年的辛苦劳作,已用上了电灯。长贵叔及二大爷赶着牛车穿过大街。大街上有一些灯光从门窗里投出来。由于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中散发着雨水和泥土的气味,及从每家飘出的猪羊粪便的气味,还有来自玉米地勃勃生长的拔节声,求爱的哇鸣声,尖锐的知了声。那种气味和声音令人亲切,同时又让人感到一种暗藏的生机,正涌动着成长。

长贵叔及二大爷匆匆走过大街,按约定来到邻村。临来时,二大娘送给长贵叔一床棉被,扔在车箱里,“算是嫁妆。”二大娘笑着说。长贵叔不好意思地挪动了一下罗圈腿。

他们很快来到邻村一个院子前。这个院子墙垣残破,但是在院子北边站着刚建起的五间新房。新房开着门,灯光照到院子里的地上;迎门一张方桌,桌上方悬着一盏昏暗的灯泡,桌两边各坐着一个人,都使劲地吸烟,灯泡被烟雾围绕,光线更加暗淡了。长贵叔认出其中一个是早晨见面的那个人,他此刻正张着蛤蟆嘴望着长贵叔及那头大黄牛。

长着一张蛤蟆嘴的人,从屋里快步走出来。他让长贵叔卸下大黄牛,把牛拉到屋门口,让仍坐在方桌边的那个人看个清楚。那个人留着一边倒的大分头,脸很肥胖,眼睛细小得像一个黑线头,深嵌在肥肉中。他手里托着一根xx袋。他猛吸了一口,烟锅闪出一点火光,接着有一团烟雾从他的嘴里、鼻孔里冒出来。烟雾从他的脖子里弥漫了一阵子,又慢慢地从他的两腮和一边倒的长发飘向昏暗的灯泡。留着分头的人,一歪头,长发就散开了,他忙用手将其捋顺。他看到这条大黄牛,心里一惊:“能值2000块。”但他嘴上却嘲讽地说:“这破牛能值几个钱!”

蛤蟆嘴男人,忙跑回桌前,看着“大分头”的眼神,点头哈腰地为他倒水奉烟。

二大爷对留着分头的人似曾相识,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这时拿着xx袋的人,歪着头好让一边倒的头发不至于散乱,他拿着xx袋指着站在面前的长贵叔,说:“你想要人儿?”

长贵叔用惧怕和害羞做了回答。

“在灯下边挑一下,是1500块。你要在黑屋里摸一个,碰碰运气,是1000块。”他用烟袋指了一下紧关着的里间屋门说:“都在里面呢。”

里屋随着他的说话声,传出几个女人的哭叫声。

“别听哭叫,只要拉回家,好好睡上一宿,就风调雨顺了。”拿着xx袋的人猥亵笑着,说。他一笑,露出两排大金牙。

二大爷听到哭声,双手摸了一下头顶,想逃到院子里去。此刻,他有掉到魔窟中的感觉。他心中有些害怕了。但长贵叔更是紧张,他用哆嗦的手,抓住了二大爷的衣襟。

“你们二个出去商量一下吧。”

xx袋向门口一指,吧叽了一下嘴唇。这时,院里又来了几个买媳妇的人,吵吵嚷嚷,急不可待地挤到屋里来。

拿着xx袋的人便高声说:“别抢,别抢,谁想抢就没有谁的份。”那些人便闭上了嘴。

二大爷与长贵叔蹲在墙跟边,叽叽咕咕,老拿不准是挑呢,还是在黑屋里摸呢?

这时,长着蛤蟆嘴的人慢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催问:“商量好了吗?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长贵叔突然像想起什么事情,站起身,走到“xx袋”面前,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因为太激动,而走了腔,那腔调尖细嘶哑,就像一只公鸡面对屠刀,而发出的惊叫声一样。

他为自己这个怪腔调,吓出了一身汗。他说的这句话是:“这些女人,是黄花大闺女不?”说完,他口干得要命,再也说不出话来,蹲在了地上。拿xx袋的人,像被老鼠咬了一下耳朵似的,惊讶地“哎呀”了一声,摇乱了大分头。

他用xx袋一指门口说:“用牛换,算是便宜你了,你还……”他因为刚才猛吸了一口烟,咳嗽起来。他裂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又露出两排大金牙。金牙的亮光将长贵叔逼得闭上了双眼。

新来的几个要买媳妇的人,又吵嚷起来。二大爷看着他们,心里想:“他们为什么干打雷不下雨呢?也不谈价格,只是想哄抢?”

长着蛤蟆嘴的人反复劝说:“咱讲规矩,先来后到。”一边用眼神催着长贵叔。

但是想媳妇几乎要发疯的人,还是要冲进里间屋去抢人。

这时,留着大分头的人离开椅子,来到里屋门前,将xx袋横在人们眼前,拦住他们。他那细小的眼睛阴毒地看着自己的烟袋锅,他用脚踢了一下蹲在地上的长贵叔,让他赶快从人们的大腿边,猫着腰钻进了里屋。

门马上拉死。爆发出一阵忍不住的窃笑声。二大爷为这阵窃笑打了一个尿战。

 

201062日早

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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