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by 陈蓁美(评论: 断层线)
2010-06-03 17:35:24   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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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陈蓁美(台湾)
  
  南希?休斯顿说她书写《断层线》的动机源于阅读吉妲?塞伦尼的《德国创伤》(Gitta Sereny,The German Trauma),以及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伤痕“Lebensborn”(生命之源);那是纳粹为了繁衍纯种日耳曼后代而建立的“种马场”,而繁衍的手段除了有计划地进行交配之外,还有在纳粹占领区窃取具有亚利安特征的孩童,再予以洗脑、教化。
  
  不过,通往这个神秘过去的道路却绕了好几个弯。2004年住在加州的索尔与20世纪40年代住在欧洲的外曾祖母乍看之下并没什么关联。南希?休斯顿将全书分成四个脉络,分别由同一家族的四位小主人翁为出发点描述所见所闻与所感,让读者依序进入个性迥异、生活环境不同、六七岁的索尔、杭达、莎荻、克里斯廷娜这四人主观的世界,看他们如何在为一些乍看琐碎、互不相干的轶事欣喜或烦扰,四条脉络,前后呼应,环环相扣,故事的结束也是开端,而读者成了{wy}可以拼凑事实原貌的全知旁观者。
  所以读者从轻松、琐碎或天真的只字词组,越来越能感受到背后隐含的严肃、悲痛与深沉,而历史的洪流也许只是克里斯廷娜家族史的背景。休斯顿更关心的是杭达为了知道“生命之源”的希伯来语而痛失好朋友大哭一场,令克里斯廷娜没齿难忘的创痛只是一个得不到的洋娃娃。但是读者因为“全知”,面对这种“侧写”的手法时,愈能升起无法抑制的悲恸之情。被纳粹偷来的克里斯廷娜在纳粹家庭过着快乐的生活,与其描绘纳粹家庭的残忍,休斯顿惊心动魄地描述克里斯廷娜与养母分离的场面。当克里斯廷娜得知自己不是波兰人时,{dy}件事是躲在浴室里唱着和小白花有关的歌,这是全书极为动容的段落之一,这里,休斯顿超越了对“纳粹”、对“人类罪行”的指控,而指向更基本的“人类对立”与“文化认同”的荒谬。
  
  对于喜爱历史、心理分析、对当代文学理论有兴趣的读者而言,《断层线》是一座质纯量丰的矿山。译者特别想提出的是,休斯顿在试图创造一种新的文学形式描述一个“不可说”的题材时,仍不忘提出大胆的历史对照,譬如当代美国与六十年前纳粹的呼应,索尔与希特勒的相似性?南希?休斯顿指出:“我相信美国正往法斯西主义移动,就某些方面来看,美国与纳粹统治前的德国确有几分神似,让我害怕,不过我并非为了这一点而写《断层线》,我想藉此书探索人性不可预测的一面:一个了不起的小孩可以变成庸才,一个有点古怪的小孩可以变成令人赞叹的大人。”
  
  南希?休斯顿说她的老师罗兰?巴特一直很想写小说,但是往往为了决定人物的名字而停顿下来。而“名字”或“语辞”在《断层线》里是很重要的角色,暗喻人物的性格。美国加州的索尔到德国慕尼黑旅行时,他觉得德语“就好像一道道大门在他面前关上,让他碰得一鼻子灰。”或是发现菜单上列了许多worst(最糟糕)的菜,不过却写成wurst(德语“香肠”之意),而嗤之以鼻,并发愿将来有{yt}统治天下,{dy}个要实行的法律就是大家说英语。
  不同于索尔对外语的排斥态度,索尔的父亲杭达因为学习希伯来语而发现“当每个东西有两种不同的名字后,世界变得不太一样”,学习希伯来语不仅让他心情愉快,甚至从中找到xx的力量,后来他遇见美丽的阿拉伯女孩努姿哈,新语言混合初恋的滋味,对他更是充满魅力,语言的魅力恐怕与语言原本的意义无关了,杭达尽管口中跟着努姿哈覆诵除咒语,不过心里却翻译成:“努姿哈,你有世上最美的眼睛,我疯狂地爱上你。”当杭达被周遭局势扰得无所适从,xx欲裂时,他“开始在卧房里旋转,作势飞机要坠毁的样子,并说:‘ROCH,ROCH,ROCH HA-CHANAH。’在这个游戏里,ROCH指头,HA-CHANAH是爆炸(其实ROCH HA-CHANAH为希伯来语‘一年的头’,也就是新年之意)……”。
  杭达的外婆艾禾小时候则有太多的“名字”。她原本在德国家庭快乐生活,以为自己名叫克里斯廷娜,直到有{yt}她发现自己是养女,她的生活开始变调,后来她遇到来自波兰的尤安(原来的波兰名字为亚内克),两人一起探索自己的身世,尤安猜测她真正的名字可能是克莉丝蒂纳或克莉丝特卡。尤安告诉她,她和他一样是窃童,他们住在敌人家里,说他们的母语已经被连根拔起,叫她不能再唱德语歌。她跟着尤安学习波兰语,准备与波兰家人团聚。战争结束,一位美国人却告诉她其实是乌克兰人,她真正的名字是克拉莉萨。大惊失措的她,原以为自己会回去乌克兰与家人团圆,{zh1}却送往加拿大,被一对克利斯瓦堤夫妇收养。
  心神不宁的杭达藉由语言发明战争游戏,从一堆名字里仍然找不到自己是谁的艾禾似乎把“名字”的多样性看得更轻松、自由,当她问女儿莎荻“什么是Hamburger”时,答案依莎荻回答汉堡或住在汉堡的先生而定。有一次杭达和艾禾的女友梅赛德斯玩文字图像游戏,艾禾说:“只有跟梅赛德斯说同一种语言,她的魔法才行得通。如果她说的不是死乌鸦而是Cuervo muerto(西班牙语死乌鸦之意。),杭达什么也看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纯音演唱:大家都听得懂,我的歌曲xx透明……”艾禾想藉由舍弃歌词、名字,打破语言的界限?消弭语言造成的隔阂、误解或谎言?杭达的母亲莎荻一直以为自己和名字一样的“悲伤”(sad),却不知莎荻(saddie)其实是犹太语“公主”之意。耽溺在学语言的乐趣中的杭达,却也因此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痛:他忘了除咒语避开努姿哈的毒眼,导致母亲莎荻发生车祸,永远残废(杭达自己是这么认为的),长大后的杭达变成支持美伊战争的好战份子,企图杀光阿拉伯人……
  
  《断层线》里对立、误解、谎言、冲突林立,却始终温柔缭绕,虽然有时轻如薄雾但是不曾消失,这种“温柔”是我个人阅读这本书时很特别的感受,当我读着“狂妄”的索尔、“焦虑”的杭达或“忧愁”的莎荻时,仍然感受到一种很特别的温柔,这种感觉很奇妙,因为字面上是看不到的。
  
  南希?休斯顿是目前国际文坛上英语与法语两种语言写作的双语作家的xx,但她在法国文坛所受到的重视似乎胜过英美文坛,她在法国名列畅销作家之林,然而英美文坛仍不知道该如何归类她的作品。19世纪20年代是英法双语文学曾在巴黎交会并擦出灿烂的火花,当时爱尔兰作家贝克特以法语创作《等待戈多》,成就文学经典。南希?休斯顿承续这条路,以双语创作与翻译,虽然还未能像前辈贝克特那样受到英语系文学评论界应有的重视,不过已有学者开始研究这个现象,我们相信南希?休斯顿的才华势将受到更广泛的肯定。
  
  《断层线》荣获2006年法国费米娜奖,当年的龚古尔奖和法兰西文学奖则颁予《复仇女神》,两书主题都与纳粹罪行有关,二位作者都以英语为母语。这是因为法国的文学奖特别慷慨?还是因为非母语写作能展开更宽宏的视野?南希?休斯顿说:“唯独语言变得不再理所当然,唯独母语的伪天性被废除时,我才找到要说的东西。”《断层线》译成二十种不同的语言,却迟迟未在美国发行 ,个中原因,相信读者可以从书中找到一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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