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文/快哉
当“特立独行”和“猪”这两个词连在一起的时候,我想大多数的人会立刻想到王小波笔下那只会拉汽笛的造反猪。这也难怪,在我国“灿若长河的文学艺术形象长廊”中,可钦可敬、血肉丰满的名猪本来就太少,最xx的那位猪八戒二师兄虽然很受广大小朋友的欢迎,但距离可钦可敬似乎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并且它的形象还是掺了人的,并非纯猪。而现实生活中的芸芸众猪虽然个个血肉丰满,可他们或者沉迷于口舌之欲或者流连于床笫之欢,昏昏噩噩不知大限之将近,连自由之精神、独立之猪格都谈不上,更不用说可钦可敬、特立独行了。因此,王小波那只会学汽笛叫、会学拖拉机响、多才多艺而又敏捷赛过山羊的造反猪形象才会如此的深入人心,众口传唱、历久不衰……
然而,每次我当看到王小波那篇文章的时候,不管是在大雪拥门的冬夜还是在细雨敲窗的春晓,眼前总是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另一头猪的影子:他乌亮的皮毛闪烁着我童年的记忆,丰满的身影满载着我成长的悲喜,幽怨的眼神诉说着不幸的遭遇……如此这般,几次以后,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慢慢成长:要不,写写这头猪?
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很踌躇。如你所知,向来不朽之笔,须传不朽之猪,于是,猪以文传,文以猪传,虽然最终究竟谁靠谁传不甚了然,可毕竟能成就一段文坛佳话。然而我要写的这位猪兄一不像猪八戒,系出名门,形象可爱;二不像王二的造反猪,多才多艺,反抗专政,无视对生活的设置。我所念念不忘的也无非是一些和他有关的趣事、糗事罢了,而这些很多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大概都曾经历过。
最终我还是决定把他的故事写下来,因为2012就要来了,现在不写估计以后就没机会了,大船的票就是给我打一折我也买不起。另外,如今的网络已经越来越危险,除了写写猪,我们还能写什么呢?这一点,你们都懂的。废话不表,言归正传。
这只猪的名字叫斧头。这个名字也没什么深刻的意义,只不过是因为他刚买来的时候,皮包骨头,极为削瘦,一根脊柱挑着两张皮。我娘说了句,这小猪儿瘦的跟个斧头片子似的,能养活吗?于是,斧头因此而得名。斧头他最终被养活了,这里面有我很大一部分功劳。在我的印象里,我们那一代农村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帮家里干点活儿,像割猪草、和煤泥、扫榆钱、拾煤核等等等等,即使上了学也是一样。那时候学校的作业少,不像现在,小学的孩子没时间玩儿,中学的孩子没时间睡。因为斧头很瘦弱,母亲便破例在每天喂他一次开水泼开的棒子面糊糊以外,还要求我带他去村外野草丰茂的地方放养。一开始,我还嫌他是个累赘,可是后来就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个家伙。
那时候,我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上学。我从小生的瘦弱,长大以后姥姥还好几次对我比划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手指头细的跟麦莛儿(麦秆上连着穗头的那一段)一样,医生给你扎针都得一只手拽起屁股上的皮……如何如何。因为瘦弱,我经常受同龄人的欺负,所以我不怎么喜欢跟村里的小伙伴玩游戏,而且我也觉得那些游戏很没意思。比如,开仗游戏,就是不分大小分成两队,远远的两相对峙,捡起身边的石头、土块互相投掷,最终支撑不住四散而逃的一方为败,而胜方的战利品也不过是每个人头上被砸出来的大小不等的包……再比如,战车游戏,把一个排子车的车轱辘用绳子捆在另一辆排子车的辕上,一个孩子坐在车前拽紧绳子两脚蹬住前车轱辘的车轴控制方向,车中间做几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儿,车后面有几个更加脏兮兮的小男孩儿使劲推车子,在车子开始跑起来的时候忙不迭的往车上蹿……再再比如,一排孩子站在墙头或者矮房子上,一个接一个的从上面跳到下面的麦秸堆上……你们想想,早慧如我者怎么会喜欢这些或暴力或愚蠢的游戏呢?可是,我的不屑竟然往往换来他们的嘲笑和拳脚。于是,在开始放养斧头后,我渐渐的跟村子里的小伙伴们越来越疏远了。如果你有一只多啦A梦可以穿越时光,当你爬出抽屉来到我们村儿,你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夕阳西下,微风吹过绿意层染的田野,空气中有了几丝凉爽的味道,榆树上聒噪了{yt}的鸣蝉的声音已渐有渐无,三五个归巢的燕子悠闲的掠过层层树梢,树梢里高高矮矮的烟囱已经断断续续的升起了炊烟……这时候,在远处地平线上,在村外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两条瘦弱的身影,一高一矮,一人一猪,愈走愈近,夕阳把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哈哈哈,什么?你想到了神雕大侠?NO,NO,NO,俺的胳膊还是很完整滴。。。。。
刚开始的时候,孱弱的斧头根本跟不上我的脚步,可是在玉米面糊糊和青草的双重滋养下,他的步伐很快的矫健起来,翻坎过沟,如履平地。其实,放猪并不是一件苦差事,你只消带他到一个青草茂盛的地方让他吃饱,然后看好他不让他到处乱跑,拱了庄稼就行。我和斧头{za}去的是村西的废弃砖窑和村北的土岗。那时候的乡下,天空还很蓝,燕子还很多,我常常叼一颗小草躺在土坡的草丛里,看天上的白云舒卷变幻,看数不清的燕子站满了高压线,看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舞翩翩,看千奇百怪的蚂蚁搬运谷粒,在我的身旁,蛐蛐和蝈蝈在弹琴,蜜蜂在嗡嗡吟唱,野花在散发幽香,麦苗在抽节,万物都在生长……而斧头,这时候一定是在离我不远地方,或者衔一把青草细嚼,或者用鼻子在地上拱来拱去。这家伙极为聪明,记得有一次父母在地里干活,我带着斧头在旁边玩耍,忽然下起了小雨,我就赶紧到处找他,谁知道哪都找不着,仔细一看他自己已经钻到了旁边的编织袋里!因为他很聪明,我偶尔也和他做些游戏,例如教他认数,我从旁边地里弄几棵萝卜,按1棵、2棵、3棵等等分成几组,然后我喊“1”,他就跑到一棵那一组开始吃,我喊“2”,他就得吃两棵的那一组,如果跑错了位置,不但没有萝卜,还要吃一顿柳条。渐渐地,斧头已经可以分清1到6的数了,每次都不会吃错。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猪是多么聪明的一种动物。我没想到的是,我苦心训练斧头掌握的绝技竟然让他吃尽了苦头。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个堂哥,是我二叔家的老二,叫金波,我们都喊他二波,二波也常欺负我,不过在别人家孩子欺负我的时候他还是会站出来替我出头的,所以我跟他的关系还算说得过去。二波比我大一岁,刚上小学,他不上学的时候偶尔也带他家的镰刀跟我和斧头一块儿出去玩。镰刀是条狗。这条狗得好好说说,因为他跟村子里其他的笨狗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他通体乌黑,腰身很细,四条腿又细又长,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种狗是什么品种。因为他的背弓很细,就像镰刀把子,我们都叫他镰刀。镰刀是二叔花高价从城里买来的,为的就让他追兔子。兔子跑的很快,又会拐死弯儿,一般的村子里的狗根本追不上。二叔酷爱打兔子,因此才不惜血本弄来了镰刀。镰刀跑的飞快,一起步就能把别的狗甩到身后,可是打架很怂,经常被村子里的笨狗咬的屁滚尿流。所以镰刀和村子里其他狗的关系也不怎么和谐,可镰刀和斧头是好朋友。每次看到斧头使劲的倒腾着四条小短腿儿去追赶绝尘而去的镰刀,我们都会哈哈大笑。看着他们俩在一块儿嬉戏追逐,我有时候会想,斧头不会把自己当成一只狗吧?必须声明,我喜欢狗,特别喜欢。可我母亲不让养狗,她觉得狗的饭量太大,长大了又不能卖钱。所以我只能羡慕地看着二波家的镰刀。有一次玩的时候,二波觉得自己上了学,问我,你会数数吗?他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我对他说,别说我了,我们家斧头都会数。于是,我俩就打赌,如果我输了,就把我爹给我做的木剑送给他,如果我赢了,就让镰刀陪我玩三天。结果我当然赢了,乡亲们的萝卜白菜可不是白到了猪肚子里。二波在认输的时候又提出个条件,要我把斧头借他玩两天。我还以为他要向其他的小孩炫耀这头会算数的小猪,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没想到,这一下害苦了我可怜的斧头。
在我和镰刀度过快乐的三天以后,当二波把斧头带回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看斧头,差点气晕了。可怜的斧头,耳朵、背上、屁股上都是柳条抽出来的血印。我哭着和二波干了一架,还抱着斧头告到二叔那里,让二叔揍了二波一顿,为斧头xxx。可最让我难过的不是斧头这顿皮肉之苦,而是我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斧头的认数技能似乎被二波给毁了。我喊“1”,斧头就紧张的看着我,我喊“2”他就吓得浑身筛糠直哆嗦,我喊单数的时候没事,一喊双数他就吓得要死。这该死的二波!从此,斧头就落下了这样的一个毛病,一有人在他面前喊10以内的双数,他就吓得屁滚尿流。很快,村子里的淘气孩子就发现了这个秘密,看见我们路过,他们就一起大声的喊,“10…8…”,斧头就四腿发抖,全身筛糠,“…6…4…”,完了,噗通卧倒,屎尿横流。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在周围孩子们的哄笑声中踢他一脚,笑骂道,“畜生!不就是俩数字嘛,怎么就给吓成这样子呢?”
在斧头长到五六十斤的时候,我母亲就不允许我再带他出去放养了,我短暂的放猪生涯也告一段落,很快我也开始上学,过上了王小波所谓的被别人设置好了的生活,并渐渐的安之若素。可是,偶尔我还是会想起和斧头在一起的那段自由、美好的时光,怀念那时候的蓝天白云、星光露水,怀念那时候的蚂蚁蜜蜂蝴蝶燕子。因为这个原故,我也一直怀念这只叫做斧头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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