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馄饨
一碗馄饨,让我牵挂了近40年。
那年我7岁,调皮的我在和小伙伴玩的时候竟然跌断了手臂,左手臂,让我像一根没有经过火煨的毛竹扁担一样,翘了。
手臂骨折,让我{dy}次到了绍兴城里。
绍兴,只听父母说过,从没到过,虽然从家到绍兴的距离不足20公里,但那5毛钱一张的车票,让虽然到过绍兴,但从没在绍兴城里好好逛一圈的父母不得不凭着去绍兴城里看到的、听到的一知半解的见闻,在听觉上满足一帮儿女的好奇。
为了省5分钱的车费,父亲带着我坐车没有直接到绍兴汽车站(现城北桥汽车站),而是到了五云汽车站(现汽车东站),极少到绍兴的父亲一路打听,才打听到在东街的一家医院(那时候大概叫塔山卫生院)里有一位姓顾的骨科医生,医术高明。等我和父亲找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医生即将下班的时间,好在顾医生见我们远路赶来,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误了班车而无法回家,所以就推迟了下班时间,给我拍照、正骨。
等我在脖子上挂着夹了夹板、缠了纱布的手臂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肚子的饥饿感早就战胜了刚才正骨时候的剧痛,就对父亲说:“爹,我肚子饿了”。
父亲看看我,动了几下嘴却没说什么,只是牵着我的手向解放路走去。那时候解放路远不如现在一条背街小巷的繁华,可是对从没进过城、从没见过自行车、小汽车的我来说,无疑是看到了万花筒,周围的一切让我目不暇接。父亲带着我走到轩亭口秋瑾纪念碑旁边的一家小小的小吃店里,问我:“你想吃什么?”
那搁在蒸笼里的馒头、包子虽然已经不再冒热气,搁在油锅边的油条已经有些耷拉,可在我眼里依然是那样的喷香扑鼻诱人异常,父亲小心问了一下馒头、包子的价格后,再摸出口袋里的手巾包,小心地看了一下里面的钱和粮票,然后对那服务员说:“给我烧一碗馄饨吧。”
我不知道混沌是什么?直到那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依然不知道碗里那黑黑的是紫菜、像虫子一样的是虾皮。父亲把调羹放到我手里说:“吃吧,这可是你从没吃过的好东西。”确实,我从没吃过馄饨,更不知道馄饨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我小心地用调羹舀起一只馄饨,送到父亲嘴边,“爹,你吃吧。”“不用,爹肚子不饿,你吃吧,快点吃,要是误了班车我们就回不去了。”父亲推开我的手,笑着看我吃。
我舀一个馄饨到嘴巴里,好香!轻轻一咬,里面竟然是肉。我在嘴巴里慢慢地嚼着,慢慢地品味着这馄饨的美味。这是我从没品尝过的美味,那香、那鲜、那油油的汤水、红红的虾皮,让我那里舍得一口咽下。一碗馄饨,我吃了足足大半天。父亲没有再催我,一直看着我喝完碗里{zh1}一滴汤、再用舌头舔了一圈嘴唇后,才拉着我起身走向汽车站。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虽然每个星期都要去医院复诊,但因为父亲要到生产队出工干活,来去匆匆,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让我回味无穷的馄饨。在日后的日子里,虽然多次到过绍兴城里,但家里捉襟见肘的日子让我早就消失了到解放路上去吃一碗馄饨的奢想。同时,绍兴城区解放路多次改造,轩亭口那家小小的小吃店早已不见踪影。
1988年下半年,我工作了,等我拿到人生{dy}次工资45元钱的时候,我带着5元钱赶到了绍兴,在轩亭口旁边的同心楼里叫了一碗馄饨,可是,不管我怎么品尝、怎么回味,都没有吃出7岁那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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