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鸡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了。大家住着同样的鸡舍,吃着同样的米;尽管职责上写得很清楚,它们每天也要集体学习一遍,但它们同样谁都没有下过蛋。
按说母鸡就是下蛋的,不下蛋还算母鸡么?你如果这样较真,母鸡们会告诉你:思想观念太陈旧了不是?母鸡们为什么就一定要下蛋?既然下蛋不下蛋同样有米可吃,谁会傻乎乎地下蛋呢?
因为长期不下蛋,这些母鸡已经丧失了下蛋的功能了。但主人似乎并没有因此嫌弃它们,还是每天按时给它们喂食。鸡场效益不好,无非就是大家都吃得少一点儿就是了,多年形成的规矩却是不好改变的。
主人想吃鸡肉的时候,就会从它们里面捉去一只;主人想吃鸡蛋的时候,就拿一只鸡去集市上换一些鸡蛋回来。那被换走的鸡就被别人安排下蛋去了,如果不下蛋,还是会被杀掉,加工以后端上餐桌。因此,大家最关心的是自己不要被主人捉去杀掉或者拿去换了鸡蛋。但害怕也罢,担心也罢,每过几天,主人还是要从它们当中捉走一只。
某{yt},鸡栏里来了一只别的母鸡。它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虽同为母鸡,但非我族类。自然,它的到来使鸡栏里原来还算安定祥和的局面发生了变化。
大家议论纷纷。
“它为什么要到我们的栏子里来?会不会分吃我们的口粮并且降低我们既定的口粮标准?”
“今后的日子看来要不平静了!”
“不能让它影响我们的幸福生活。大家要合力挤兑它,{zh0}能够驱逐它。”
“看它那灰不溜秋的小样儿!整个鸡群里没有比它再难看的鸡了!想和我们享受同样的待遇,门儿也没有!”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歧视和冷落那新来的母鸡。
主人对新来的母鸡显然是欢迎的,还为它专门增加了一份口粮。但是,吃饭时,原来的母鸡总是把它挤到一边,除非有剩下的残渣冷炙,它只能饿着肚子;如果它稍有不满,就会有更严厉的惩罚等着它:它的冠子经常被叨得血淋淋的,身上的毛也常被弄得凌乱乃至脱落。在它痛苦的xx声里,大家都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
“还欺生呢!”主人发现了这些情况,但并没怎么重视。他认为,过不了几天,大家熟悉了就会好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yt}之后,那只可恶的母鸡竟然下了一个蛋!不仅下了蛋,还绕着鸡栏“格格嗒”“格格嗒”地叫了一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更多也更严厉的责问和嘲讽如夏天的冰雹一样劈头盖脑地向它砸来:
“大家都不下蛋,你为什么要下蛋呢?就为了显示你的与众不同吗?”一只母鸡直言斥责。
“你下蛋就下个像样儿的也好。可你下的是什么蛋呢?说是圆的呢,一头儿还有点儿尖;说是长的呢,另一头还那么圆!”另一只母鸡无情地嘲讽。
“蛋下得不咋地也就罢了,你还绕着鸡栏唱歌,显摆什么呢?不就是下了一个不咋地的蛋么!”一只母鸡接上话头鄙夷地说。
“你唱歌也就罢了,可你唱的那叫什么歌啊?大家唱的都是‘格格’、‘格格’的流行歌曲,你唱的却是‘格格嗒’、‘格格嗒’,整个不入调儿!”另一只鸡继续嘲弄它。
新来的母鸡在大家气势汹汹的责问和嘲讽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动承受。它不明白,下蛋本来是母鸡的天职,不下蛋还叫母鸡吗?为什么自己下了蛋不仅得不到奖赏,还要受到这样的不公。
这时,不知是哪只勇敢的母鸡率先啜破了那只鸡蛋,贪婪地吃起里面的蛋清和蛋黄来。其他母鸡看见了,也冲上去争抢起来。
主人听到了鸡栏里激烈的吵闹声,过来一看,很快就知道了吵闹的原因。
母鸡们早已吃完了那只鸡蛋,便七嘴八舌地状告那只可恶的母鸡。什么“别出心裁另搞一套”啦,什么“骄傲自满自吹自擂”啦,还有“激起纷争影响稳定”啦,还对那只被它们吃掉的鸡蛋大加挞伐,说什么“它下的那只鸡蛋从内容到形式都不是一只标准的鸡蛋”啦,等等。
新来的母鸡什么话也不说,希望主人能给它一个公道。
主人让大家安静之后,对新来的母鸡说:“你来得晚,应该和大家搞好团结,怎么能弄得阖宅不安呢?大家对你的批评也是有道理的,你应该承担所有的责任!”
大家都欢呼起来,为着主人的英明。
第二天,来了客人,主人就把那只倒霉的母鸡杀掉了。
鸡栏里从此天下太平。
已投稿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