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之旅6——阿勒泰小东沟度假村_黑老猫_新浪博客

 

 

一年以前我曾经和五妈通过电话,那是冬天。五妈在电话里说阿勒泰连着降大雪,她的住所在山坡上,积雪有一米多深,她基本上不出门,有什么事情,电话打出去,几个堂弟妹就办了。那时我不由得想象在遥远的阿勒泰的五妈她的生活情景:漫天的鹅毛大雪飘飞,整个城市被白雪覆盖,街头静悄悄的,偶尔有不得不外出的行人在街上踽踽行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吱吱”的xx声。五妈坐在暖和的家里,看电视,打电话,消磨时光。她总算过上了好日子。而我的五爸,唉!刚刚摆脱了地主出身带给他一生的梦魇,一九八零年,他才被落实政策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世事的变化究竟有多么巨大,恶疾突如其来,他猝不及防,身归道山,时年五十岁。唉!人生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我身在五妈的旧居,发现眼前的一切和我那时想象的情景xx没有相似之处。不仅因为是盛夏,而且也竟也没有山坡的感觉。这个街区有众多的或大或小的大院,每个大院里是整整齐齐的六层住宅楼,院子里有姹紫嫣红的花坛,绿树成荫。街上的汽车驶过去后,哗啦啦的河水声就随之而来。不远处有一座山峰,据说叫骆驼峰。阿勒泰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市尘喧嚣,它是一个静谧、安宁、清洁的城市。

 

现在大堂妹夫妇临时住在五妈的房子里。自从出生至今,大堂妹晓长大成人上学工作一直是在远离阿勒泰的青河县,堂妹夫景已经退休,晓也准备退,他们计划此后定居阿勒泰。大堂妹给我们做的早饭,拉条子拌面;这是有讲究的,送客的饺子迎客的面。饭后喝奶茶。晓煮的奶茶味道{jj0},我说我回去以后也要烧奶茶喝,因为我也有在牧区工作的经历。晓说她会给我准备一些煮奶茶的专用红茶。饭后闲谈了一会儿,堂弟妹们陪我和阿唐去小东沟度假村玩。

 

每到一个城市,我总弄不明白东西南北方向。照我的感觉,我们分明是去市区的西郊,可是这个度假村却名叫小东沟。说是沟,其实应该算河谷。一条简易车路向沟里面蜿蜒钻进去,消失在莽莽树丛里。丛林里散落着蘑菇状的毡房,那都是度假村,阿勒泰居民休闲的去处。有一条小河从沟里傍山流出,湍急的河水奔流汹涌而来,哗哗的水声时时加进风吹树叶的扑簌簌声,听上去很愉悦。河滩上除了粗壮的榆树和胡杨树之外,远远近近亭亭玉立的是小桦树。大堂弟安说,小桦树都是前些年从俄罗斯引进栽种的。

 

我跟着阿唐、大弟媳华和二堂妹萍在林间漫步。阳光从树林间隙洒下,地上留下斑驳陆离的碎影,就像破碎的一帘幽梦。我欣赏着桦树林,它们的树干并不粗大,却笔直,有着雪白的光洁的树皮。微风吹过密密的桦树林,千千万万碧绿的卵形的树叶簌簌响动,如同远古世界的儿童在欢唱,我心里很是感动。

 

我对俄罗斯西伯利亚有某种亲切感,俄罗斯十九世纪那些大作家的民主主义和人道主义精神,对我熏陶至深。他们之中,还有更早的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十二月党人,俄罗斯很多伟大作家例如赫尔岑,莱蒙托夫,陀思妥耶夫斯基,谢德林,车尔尼雪夫斯基都曾被流放西伯利亚,都有对西伯利亚桦树林的生动描写。现在我目睹小桦树的风采,仿佛看见英勇的十二月党人的身影,我似乎悟出了俄罗斯先贤们何以对小桦树情有独钟。

 

我记得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一段话:“谁如果能坚持这个观点(民主主义),他在进行生气勃勃的历史工作的光明时代才不致醉心于过高的奢望;他知道,创造的时刻不会长久,他一定会引起力量的暂时衰落,但同时,他就在艰苦的反动时期也不灰心;他知道,从反动中必然要产生进步,反动本身会给人带来进步的要求和方法。他并不幻想白天永远持续下去,大地永远浸浴在和煦悦人的阳光之中;可是,当潮湿而寒冷的黑夜笼罩大地时,他会怀着坚定的信心等待下一次黎明的到来,他平静地观察星宿的位置,计算着离曙光出现的时候到底还有几个钟头……。几百年以后,我们的名字还会使人感到亲切,当那些和我们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几乎统统被淡忘了的时候,人们还会怀着感激回想起我们来……”。

 

这些倔强而执着的人,如鲁迅所言,是有信仰的人,他们决不放弃自己的信仰,决不出卖自己的良心,如普希金所吟唱的:我的永远正直的声音,是俄罗斯人民的回声。这是身为犬儒的没有精神信仰只有物质欲望的现代中国人不能不自惭形秽的。

 

堂弟妹们选择了一顶哈萨克毡房款待我和阿唐。毡房极大,不像蒙古包那样可以看到撑杆,而是淡绿和土黄的线毯衬做房顶,周围是深红大红粉红图案点缀着绿蓝白黄的壁毯,壁上有几个小窗子,地上铺着木地板,有沙发和小方凳、矮桌,我们十五、六个人坐在里面,仍显得空空荡荡。手抓肉、酸奶子、手抓饭、新疆各种地方风味的美味佳肴鱼贯而来。酒香四溢,我开怀畅饮,大快朵颐,吃得撑肠拄肚,喝得酩酊大醉,以至于被酒呛了嗓子。手抓肉乃是我的{za},我百吃不厌。几天前我在酒泉肃北已经解了馋,但吃起阿勒泰的手抓,我依然精神抖擞。

 

在肃北我夸赞手刷肉,学生们于是骄傲地告诉我,雪山草原的羊“吃的是xxx,喝的是矿泉水,屙的是六味地黄丸,尿的是太太口服液,走的是金光大道(地下金属矿产丰富)”,此时我就把听来的话卖弄一番。不料二堂弟卫说,新疆的羊,除了上述几句话外,还多了两大特色:穿的是皮尔卡丹,睡的是绿绒毯。不想这样的话,在大西北广袤无际的大地上已经成了经典之语。

 

我忽然记起,老同学陈剑鸣曾托我打听一下投资开矿的事。在肃北我问过几位熟人,他们说已没有好项目了;不知此地如何?随即问起二堂弟卫,他说现在来投资的人很多,地区于是规定只接待亿元以上的。哇,剑鸣的朋友腰缠三百万,在我觉得简直是天文数字,可是在此地竟挂不上号!

 

席间不知是二堂妹萍还是谁,脱口说我和阿唐长得有点儿像,但说不上究竟哪里像。奇了怪了,这是第二个人说我们长得像。在兰州我们去同学刘学礼家,他的有俄罗斯血统的太太王增芳,端详我们几眼,说我和阿唐相貌有一种说不出的相像之处。这样的话后来我们又听到过,一次是兰州我的同事图书小姐,又一次是重庆观音桥阿唐的姐们小周。我追问怎么像,周笼统地说,大概是夫妻相吧!

 

话题扯到我们身上,堂弟妹们都为我能有一个好归宿而高兴,他们答应将来到重庆我们家来玩(后来两个堂弟果然来过了)。喝得半醉的大堂弟安忽然说,要是阿唐姓赵就好了!我还以为他未卜先知,惊讶道,阿唐的亲生父是姓赵,她是从赵家抱到唐家的呀!安拍手笑道,那就是名副其实的赵四小姐啊!原来他开这个玩笑。我正色说不能比,不能比,驴头不对马唇,歪嘴和尚念错经;要说那张学良,根本就是一个人所不齿的人,我才不屑与他相提并论呢!

 

安和卫两堂弟,对老家的情形不甚了然,作为解放时进疆的干部的后代,他们早就有弄一个类似家谱的东西的想法。在新疆落地生根的“口内人”,很多人热衷于修家谱,把自己和万里以外的原籍同宗者在血缘上的来龙去脉形诸于文,以满足下一代的好奇心。堂弟们也觉得有必要如此这般,可是老家没有人搞这件事,他们建议我来做。对此我支吾其词,竭力推脱。我讲不出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我对此从来就没有兴趣。有多个原因,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好爹好妈生美女,好山好水出高官。如果幼小时我在老家那里的短暂生活还有那么丁点儿亲切之感的话——那春天满山坡的山丹丹花,夏天深沟里荷叶盖着的泉水。然而后来我就没有得到过来自老家的好信息。干旱、穷困、运动、饥饿,我感到老家很恐惧。我自豪的是我的出生地。九五年我那一次纯属偶然的回老家,我的结论是:那是一处令人绝望和沮丧的穷山恶水,我真不愿意承认它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样的地理环境给我们家族的负面的遗传基因太多。可是,如此的心态怎能披露给堂弟们?

 

和五房的弟妹们相处不到{yt},我就有深刻的印象:堂弟妹们非常的齐心,很有凝聚力。他们要盛情接待我们,就全力合作营造愉快氛围。尽管丧事刚结束,我相信他们商量过如何让我们的访亲之旅圆圆满满,并且形成共识。这一点我很是感动,也同时惴惴不安,唯恐有失礼之处,因为我们没有及时赶到探望五妈,反而丧事甫毕我们就赶来骚扰,堂弟妹们不得不马不停蹄的接待。好在阿唐非常精明干练,通晓人情世故,很多细节方面的事情她处理得很得体,替我挣足了面子。

 

五妈家有一个良好的家风,没有像其他各房包括我们四房发生的兄弟阋墙姑嫂勃谿夫妻龃龉的是非恩怨。唉,同是一个爷爷的孙子,智慧与经验的反差怎么就这么大呢!我感慨万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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