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记者的朋友想做关于群租房的选题,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生活体验。其实,我很多时候是不愿提及那些往事的,或是早已远远的忘却了。直到今天应约敲击文字时,才发现,记忆永远是记忆,远逝的只有时间,记忆依旧如影随形……
2008年,那时候马上要过年了,突然接到领导的通知,将我调至天通苑工作。匆忙慌乱自是难免,而最担心的是房子。在没有任何意料的情形下,突然要从原先单位的单身宿舍搬离出来找房子住,心里真有些难言的苦楚。刚开始的几天,晚上先暂居在附近的同事家,白天上班,到中午时出去满大街的找房子。站在车水马龙的天通苑过街天桥,密密麻麻的小广告贴了好几层,根本看不到铁栏杆的“真容”。因为之前听说过很多人因租房与中介的纠纷,所以每次打电话过去都小心翼翼咨询,而无一例外,接电话的都是中介。{zh1}无奈网罗了几家,约好晚上下班后去看房。
深冬的北京,晚上7点多已是很寂静,路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我按响了西三区20号楼#单元###室的门铃。给我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穿过幽暗狭窄的走廊,途中我曾一不小心,碰倒了不知是哪家摆放在走廊里的鞋架,一架子鞋哗啦啦散落在走廊,我马上边躬身道歉边拾捡鞋子,屋里的人闻讯走出来,卡在门口,骂骂咧咧,我不敢抬头看清他的面貌,只顾埋头拾捡。终于平安到达目的地,这是一间约9-10平米的小隔间,屋里除去一个很大的落地窗,三面墙中有两面是用材质很薄的木板隔开的。戈壁屋里说话走路的声音听得真真切切,那堵“墙”如同轻盈飘忽的帘子,只起到了视觉上的隔离作用,一点都不隔音。突然,随着戈壁出门锁门的“咣当”一声,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我仍然看到那两堵“墙”还在在微微晃动。在随后的详谈中,我才知道,他也并非真正的中介,而是租约未满要转租出去。想到那天已经第三天找房子,想到自己仍寄居在同事家中的不便,想到毕竟还是有一扇玻璃窗可以照进温暖的阳光,所有一切的不如意也退却了,跟小伙子做好移交手续,交付房租之后,次日我便迫不及待地搬了进来。
搬家那天请了{yt}假,将小屋布置好之后,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外,开始熟悉我即将要在生活的环境。从我的房间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至少五家的房门,本已狭窄不堪的走廊里各家门口都摆着不同的物件,鞋,杂物,衣服挂钩……再往前走右转,从禁闭的房门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可以断定,那必是卫生间无疑了。门外的一个用粗水泥砌的一个小池子里放着一台老式洗衣机,机盖和机身溅满了污垢,机筒里还塞着几件不知是哪家没有收的内衣。在卫生间出来约一尺的距离,也是一户租客,房门微微掩闭,黑得几乎发亮的帘子轻挑,从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破口大骂的声音,偶尔还听到一个小男孩倔强地在顶嘴,这应该是一对母子。转身左转几步又是一个房门,房门虽然禁闭着,但震撼的摇滚声还是穿透阻隔响满了整个房间。我捂着耳朵快速前行,来到了一个没有门的房间,一股扑鼻的油烟味夹杂着菜叶腐烂的味道、下水道的恶臭迎面袭来。我捏紧了鼻子继续参观,只见做饭的灶台上摆放的煤气灶已被一层层油垢裹挟后变得面目全非,煤气灶上歪放的炒锅放满了油渍斑斑尚未清洗的碗筷,灶里低凹的空间也被各种菜叶、调料塞满,一片狼藉。抬头看抽油烟机更是惨不忍睹,储油的容器早已溢满,油渍有的顺着机子边缘流下,有的滴答滴啊低落在下方的灶台上,有了甚至已蔓延至地上,怪不得厨房的地走上去有写粘脚。打开旁边的碗柜,一层一层摆满了碗筷,大多是许久都没有清洗的,还有橱柜上的剩饭剩菜,有的甚至已经长毛。洗菜的池子不知被哪家倒了什么东西,堵塞不通,池里蓄满了污水。旁边洗菜的女孩穿着光鲜亮丽,却也只管开了水龙头继续洗,丝毫没有要疏通的动向。
一圈下来,我仔细算了算,在这个约百平米的房间里住了至少八户。想想也就8、9个人,既然是群租也就忍了。随着晚上下班时分,这个家越来越热闹,虽然每家都配备了楼门和家门的钥匙,但总有人不拿钥匙。“叮咚!”门铃响了足足有两分钟,家家房门紧闭,没有人去开。我初来乍到腿脚勤快点,便去开了。这一去可好,一晚上前前后后至少跑了十多趟。
收拾了{yt}肚子开始饿得咕咕直叫,准备去厨房下点方便面吃。谁知一进厨房,黑压压一片全是人,炒菜的、择菜的、洗菜的、和面的、烙饼的、刷碗的、聊天的,铁铲抨击炒锅声、抽油烟机的轰隆隆声、水流声、哈哈的大笑声混合着各种味道充溢在那个只有几平米大小的厨房。看这阵势只好打道回府,但又实在忍受不了水泡面的味道,中途曾几次心怀侥幸去厨房观望,灶台始终被别家占用。无奈饥肠辘辘,摇摇暖瓶又没有热水,只得拿着一袋方便面当“干吃面”啃,此时却再没有儿时的味道。好不容易啃完了干掖的方便面,想着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换了睡衣,端着洗漱用品去卫生间,结果门仍紧闭着,还有人在洗澡,估计是那些酒足饭饱的人,真恨自己,永远是慢别人半步!只好悻悻回屋,继续等待。或许是太累的缘故,竟然倚在床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被叮铃桄榔的声音从睡梦中吵醒,迷迷糊糊中睁开双眼,已是深夜凌晨2点,原来是隔壁屋的小情侣在打架,怒骂、摔东西、哭喊声,震得我的两堵墙也似乎摇摇欲坠。哎,无心睡眠,肚子吃的不舒服,如厕,天哪!凌晨两点还有人在洗澡!不仅如此,厨房仍传出了炒菜的声音,那是鱼香肉丝的味道!在后来的日子中才发觉,这里像我这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很少。其中有做淘宝的,有彻夜在夜店玩的学生,有全家人租住一起打工的。大多人都是从事晚上的工作,下班很晚,深夜回家对于他们也就是相当于6-7点钟,真正{yt}的时光刚开始,做饭,听歌,洗澡,洗衣服。也是在随后的几天,我留心观察了一番,这间房间的8户人家平日里都是最少17、18个人,遇着xx最多是小小的房间了竟挤满了20个人,我原本想象的在午后喝着咖啡,晒着太阳,在阳台上的情形在我租住的三个月里{yt}都没有实现。
其实,一直以来就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此上描述种种或许只是因为初次不熟悉而不悦,随后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直至后来我很多人发现家里总有陌生男人出没时,才感觉事有不妙。据经常居家的一位阿姨反映,带儿子的胖阿姨极有可能是做“皮肉”生意。因为每次造访的陌生男人无一例外都是来找胖阿姨的。由此大家便生出很多不安,毕竟卫生间、洗衣机等是公共设施,大家都在用,很多人会有安全方面的担心。记得一次事情闹得还挺大了,两位阿姨吵的很凶,大多租客自然而然站到了胖阿姨的对立面。在那位阿姨的带领下,我们所有租客各家出一名代表一同去找中介,希望中介能与胖阿姨接触合约,否则大家集体退租。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中介出于单方撕毁合约的考虑,拒绝我们提出的请求,在协调无望的情形下,随后的几天里,剩余的七户租客相继搬离了这里,当然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