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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5月3日夜,一生中最无奈的一次迷失,在内蒙库布其沙漠。
将近深夜12点吧,风停了。清理完一帐篷的沙子,准备就寝。抬头看到繁星闪烁的夜空,觉得这么睡过去委实枉费了沙漠的夜色,即便帐篷附近转转也好啊。
可在我离开帐篷20多米远转身时,发现整个世界远离了我——四周只有沙丘,伙伴们搭建的帐篷的那个沙岙忽然就不见了。
我总以为20米是不可能迷失的范围,可我忘了自己是在沙漠、在我白天没有走过的路上。我们的营地搭在两个沙丘之间的沙岙里,一头通往取水点。取水点走了很多次不会迷路,我迷失的,是另一头不熟悉的方向。总以为自己的方向感不算差,可当我沿着来时的路回去时,怎么着都觉得不对头。
想着沙漠的干涸;想着黑魆魆的沙漠深处;想着没带手机,除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和一包纸巾、一个头灯外一无所有;想着白天还有人问我,沙漠上会不会有野兽……不免有些心慌起来。
夜色不是很亮,只能凭着头灯的光判断——往左几步,不对。转身往右走,觉得也不对。走了好几圈,头灯光里发现前面有个水潭——沙漠上难得的“路标”。
按照领队的嘱咐,此时{zh0}的办法是在原地不动,等待救援。但那时大伙一定都睡了,没有手机,我估计只能在这里等到天亮了。
可我总不死心。
或许是对自己方向感的自信。因为沙漠上的泉眼不多,凭直觉,觉得沿着水潭,应该有一条路可以到达白天的取水点,找到沙岙另一端的帐篷。后来证明我当时的判断是对的——取水点离那水潭只有十米远。可夜晚能见度不高,我路过水潭时,发现周围的沙地全是软的,踩一脚竟然往下陷……觉得这里不可能通往取水点,说不好还有其他危险,所以转身又回来了。
这一转身,就让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探路过程之中……
无数次地登上周边的沙丘,以为站得高能见到沙丘下的帐篷,可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见……沙漠地带除了四边形的人工固沙带之外,没有任何的标志物,除了沙地还是沙地。我变成一个狂走于夜晚的沙漠中找路的人,无数次折回水潭——{wy}让我安心的也就是这个“路标”了,虽不清楚怎么回去,但这里离住处一定不远。最坏的打算是守在这里等天亮。
凭着这么点安心,我又开始在“迷宫”里四处探索。记得营地另一头有个采沙场,白天有采沙车开过,还有个老人在看守。是否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能找到那个采沙场?真希望对面那位打着手电的看场老人能出现在我面前……即便不是他,有个人影也好啊。可茫茫的沙地告诉我,这是空想。
凭着自己的判断走下另一个沙丘,试图找采沙场的时候,发现我再也找不到那个水潭了……没有水潭,意味着别人要找我也比之前更困难了。而在慌乱之中,竟然发现原先在我右边的月亮怎么就到了左边?
四周远望,除了漫天的星星和沙地,什么都没有。此时,我的目的不是找路,变成求生了……开始后悔自己太自信。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的路。
[营地附近的水潭]
此刻,除了冷静下来想办法,没有其他办法。
我记得水潭边似乎有青蛙声,所以让自己静下来听四周的声音……猛然间,我听到某个方向有一阵青蛙声。
沿着蛙声的方向似乎走了很多路。眼前的一切让我失望转而又变成惊喜:没有找到水潭,却发现了一所房子!
有房子就一定有人。有人,我什么都不怕了!我走近一看,那房子却是空的,门口的拖拉机也积满了灰尘。白天见过那种小屋,或许是放牧人住的。到某个季节,他们就离开了。
正在我失望之时,隐隐听到一阵狗叫声。有狗,就一定有人家吧?希望被再次燃起。一路顺着狗叫声往前,我又发现了一座房子。或许是难得遇到人,狗叫得特别猛。黑暗中只看到两个亮点在晃动,应该是狗的眼睛吧?
“有人吗?有人吗?”我大着胆子喊了很多次,除了狗依旧在叫,没有人回应。
感觉眼前的狗个头很大,没法近身,况且夜里闯人家,人家会不会把我当小偷?
有狗,就一定有喂狗的人。眼前的人家没有反应,但我的心总算放下了。只要我在此等到天明,总有解救的办法。于是我转身,慢慢走到一个小沙丘边。夜晚的风呼呼地刮着,我拣了个背风的沙丘,计划着在此捱一夜,等到天亮就好了……
关了头灯坐下,开始怀念温暖的帐篷……又想着如果第二天早上,大伙找不到我又会怎样?明早我们原计划还要继续出发,一路徒步到响沙湾的……
一切不容我多想了,此时此刻,能遇到人我就知足了。
发现沙地上有车印子,我对采沙场的幻想又来了——不会我刚才走了一程,到采沙场了吧?于是我又回转身,沿着车印子的往前走,发现了停在刚才那户人家门口的一辆轿车。不过轿车上似乎满身灰尘,象是好久没有开过的。
“有人吗?有人吗?”我大着胆子继续喊,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从狗挣扎的声音判断,它是被锁着的。所以我径直走进了院子。一排旧旧的平房,最右边的窗玻璃破了,估计是空房。走近中间那间,拼命喊“有人吗?有人吗?”
除了门口的狗依然在叫,没有人反应。后来想想,生更半夜的,人家一定也会怕我这个冒失的闯入者?
把房前屋后都转了个遍,除了牲口棚里似乎有马匹在跑动,什么都没有。面对空荡安静的房子,感觉自己到了荒漠上的新龙门客栈。
就在此时,听到了另一个方向传来的狗叫声——这里还有第二户人家!远远望去,似乎有个窗口亮着灯。一路狂奔而去,顾不上门口的狗,直接就进了院子。朝着灯光的窗口喊:“有人吗?”
救星出现了——一个老太太的影子出现在窗口!
急着跟她解释我是来这附近旅游,现在找不到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
大妈的内蒙口音听起来很吃力,幸好她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大致告诉了她我们所在的位置:有一眼泉水,附近有个采沙场,左边是草地右边是沙地……
炕上还睡着一位大爷,大爷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告诉我离这里不远。
迷路太久,即便大爷告诉离这里很近,我也不敢再乱走了。急中生智说:“能帮我带个路?我付50元钱!”
这话应该起了作用,大妈帮我开了门,让我进屋坐坐。
屋子里烧着热炕,我象又回到了人世间。虽然迷失的过程让我心里太不踏实,但坐在大妈大爷温暖的屋里,我的心总算放下了。他们家没有电话但有手机,我想着即便找不到营地也能打电话回上海了。
跟着大爷,沿着门口的路一直走,20分钟左右,终于找到了那眼泉水。顺着泉水,又找到了大伙的帐篷……
从半夜零点到凌晨三点,整整3个小时,我终于结束了迷途的无奈。
感谢库布其龙头拐姓郭的大爷和大妈,老俩口一直在此种玉米为生。没有他们,我的故事或许将延续到天亮,或许还有更多曲折……
[我们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