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住在山坳里,记忆中,没有多少零食可吃的,尤其需要花钱买的一种。 童年在一座农村中学里度过,东侧有山,南边一片树林,再过去就是溪流。有时候嘴巴馋了,就爬山采野果,下溪摸鱼虾。饭桌上不多见四时之鲜,寻常菜而已,咸菜腌萝卜之类,偶尔也有荤菜,常是自己劳动所获。小时候的二哥特别顽皮,常带我摸溪虾、抓泥鳅、钓田鸡。 孩提时候当然干过一些坏事,摘人家果园里的桃子,挖乡亲田里的番薯。但偷吃这些东西有点冒险,被抓住告状到家里可不是玩的。所以,安全的解馋还是爬山找野果吃。 每年春天,山上就开满了野草莓花。这是一种单薄羸弱的花朵,苍白地撑开五片花瓣。大概弱小吧,野草莓花常常一大片一大片地开,花枝下长着小刺,采不得野草莓花,一不小心会被刺疼。 野草莓成熟了,果实小小的,由一层米粒大小的果粒围起来,摘下来放在掌心,像一顶小小的红帽。将野草莓放在嘴巴,慢慢咀嚼,微甜带酸,咬之,发出轻微的吱吱声,那是野草莓的果籽被我快乐的牙齿摩擦着。 这个滋味不同于如今在超市水果店里所买到的草莓。人工培植的草莓比较肥,足足有数个野草莓的分量。有时候,我看着殷红的养殖草莓,心底有点犹豫,有没有喷晒了xx?养殖的草莓很甜,但没有野草莓独特的微酸。 年糕 吃野果需要季节,夏秋季就常有口福,冬天就不多了,但一个小孩想解馋,总能找到吃的,甚至下雪了也行。常常用手指沾一点落在叶上的积雪,放在嘴巴,入口即化,凉凉的。天气很冷的时候,屋檐滴水成冰,会顽皮地掰断冰柱吸吮几口。 到了年底,快过年了,零食多起来。在记忆中,最有趣最有滋味的就是年糕了。现在的孩子大概不知道年糕怎么做出来的,可能以为超市做的,甚至认为某一种作物会长出年糕,有点见识的孩子知道年糕从机器里吐出来的。他们大概都不知道,真正的年糕用双手做出的。 做年糕的程序比较复杂,要经过淘米、磨粉、烧火、蒸粉,翻蒸、打糕、点红。其中蒸粉和打糕两道程序最为关键,决定年糕滋味优劣。蒸粉时候把米粉倒入一个大木桶,放在土灶上,干柴烈火地烧,这活一般女人做的。打糕既是技术活又是体力活,将蒸好的米粉放在石臼里,用一个粗大木榔头锤打。这活需要两人默契配合,一个人不断地锤打米粉,另个人不断地翻动米粉。 锤打米粉时候,小孩子最喜欢站在边上看,不因打糕有多好看,而为米粉渐渐被锤打成年糕,从石臼搬到大木板上时的好滋味。喜欢咸味,用年糕裹一点咸菜虾米;喜欢甜味,沾一点红糖。刚捣出的年糕有点烫,柔软有弹性,一口咬下去满嘴米香。几个孩子抢着吃,一边吃一边在庭院里追逐,非常快乐。 现在没有人还花费大片时光如此去做年糕,大家都忙着赚钱,不再有闲适的心情做点好东西慰劳自己了。就好像一个宅男,宁愿泡方便面,也不愿意煎鸡蛋。 (图文:逆流的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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