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柿子

          月光英子

大山给了它空旷的寂寞

它给大山一记红色的耳光

这是一只固执得要命的柿子

其它的柿子都躲进地窖

把自已的脸蛋变红

抹上厚厚的粉霜

然后把自已卖个好价钱

所有的叶子都落地归根

唯有一只柿子的力量能把枝头攥住

把天空拉近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就像潮流之下

一个逆水行舟的人

沉默  是因为愿望很单薄

执着  是因为生命有风景

这样的一只柿子

像一位老态的妇人

把岁月的痛都重新痛过

也甘愿守在古旧的门槛

于是古代的村庄

烧陶的炉火   无名的河流

都赋予它庄严的使命

用它火红的隐语

揭开生命的红、爱情的热

揭开年轻的忧伤和憧憬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开放

写到一朵花的时候

电脑在修复漏洞

我似乎也找到了内心的补丁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花

每{yt}我在桥上匆匆忙忙

去赶赴死亡、捕捉虚无

而桥下

她像一个不动声色的词汇

用她不变的定义

诠释生命不过是一次蚂蚁搬家

那是一种怎样的开放

每一个枝头都有一串鞭炮

我想她举起的

不仅仅是风声鸟语

还有花籽对下一个春天的埋伏

这就够了

开得有声有色

花瓣把早晨打开的时候

我已经在桥上

特意步行

为了这喊不出口的美

为了这摘不下的时间的钥匙

每{yt}我从桥上经过

像一轴重复的戏、唱了又唱

像一张皮影、躲在光芒的背后

留下虚伪的影子

车流无情的撵过

反光镜把我越甩越远

我变成一个小点、甚至被尘土收去

而桥下，有一种花和我

相互守望

石墙院

石墙院平凡得   其实­

就是几间土屋围拢的院子­

知道石墙院的人并不多­

但凡来过这里的人­

石墙院   就会成为一块石头­

堵在你心里­

­

­

当初垒墙的泥工­

安砌{dy}块基石时­

怎么也没有想到­

石墙院   会变得那么沉重­

重得象一块时间的埙石­

把历史的一页书笺­

压得至今还没有搌平­

­

独秀先生活着时­

寄居在院子的一侧厢房­

死后成为这院子的主人­

一张似乎说不清黑白的旧照­

被堂堂正正的挂在正墙的位置­

这是人民还给他无尚的敬仰­

­

那些酒旗风暧少年狂的岁月­

那些立马横刀向天笑的豪情­

那些铁骨铮铮宁断剑的气节­

如今    石墙院仍在诉说­

                           ­

说一把尺子量出的长短高低­

说七枚蚕豆花霉变的恶毒­

说寄人篱下的高血压 肠胃病­

说一盏孤灯{zh1}拨亮的《小学识字教本》……­

唉!只有门前的那棵大树­

似有清风来去   暗自葱郁­

­

如今  一条红色旅游线­

直抵石墙院大门­

但石墙院的墙并不红­

它的土黄  ­

比起汉白玉花岗岩  是逊色了很多­

但它自然而然的品质­

并 不 因 此 

暗 淡­

失落的纱巾

它滑落的瞬间
我一定在看某一处风景
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用一生的时光
换取一次飞翔

一定是风干的
风用它恰巧的力量把它带走
让我不知不觉
十多年了
它见证过我的风花雪月
也掩隐过深呼吸的xx

它本可以继续活着
和我一起麻木不仁、欺负弱者
害怕生活
这些岁月的倒钩
促以抽出它生命的经纬
让它{zh1}有资格说出苍老

不、它是故意离去的
它发现我越来越虚荣的颈项
便借助一次偶然的机会突围
它的聪明
是它知道以怎样的方式
带走我身体里的温暧以及
和温暧有关的所有碎片

以这样短促而决然的速度
把身体放下
把曾经有声有色的情结
都留给记忆这座教堂
让我一个人莫拜或救赎
它是明智的
它知道我最终要经历的途径
所以它在某一地方等我
我想不是苍山就是洱海

你的眼神有多重

我看见你看见的村庄
酒醉的村庄
被一阵风推倒
它重重的摔进你怀里
我看见它熄灭的眼神
把一盏灯的光芒收拢

我看见你流淌的小河
被另一条河流带走
象草丛中迷失的孩子
路 并没有被一朵云彩拉直
心 也不会被一种语境放宽

我看见你怜爱的孩子
象你怜爱的玉米
他们拖儿带女
扛着故乡过河
带足所有的温饱
从春天出发
让城市倾斜的眼神
切入花开一样的善良

我看见过画家的《父亲》
你和他苦难的眼神
重叠又重叠后  命运在困惑中行走
我是你胆怯的投影
不敢语出惊人
不敢说  你的眼神有多么重
它擦伤了岁月
又擦亮了黄金
把人心都擦出了血色
把生命擦出水声

我说出了什么

当我说出一些小草的名字
就说出了春天
当我说出春天
塬上的百花就开了
于是我变得绕舌
与朋友聊天 编织手中的线
用悔过的青春在女儿身上量体裁衣

为一种罪  我洗去很多尘垢
为一滴血  我打开所有伤口
当黑夜的秃鹫悲鸣
面对恐惧我说出了一盏马灯
而我无法说出沉入心底的部份
像在梦中
我无法喊出自已的名字

人们都面向大海
而我选择背离
选择低头  向一只蚂蚁询问天气
学一种昆虫 用触须走路
当我说出爱情
窝牛都顶出大大的诘问
我知道我欺骗了别人
还欺骗了自已

对于现实我知知甚少
像一次演说,被掌声蒙蔽
这使我看不清一场棋局
而我闲着  永远在格局以外
它使我的精神避免死去
避免虚饰的一切

当花儿凋谢 我说出了种子的渴望
当生命老去  我说出了婴儿的呓语
我想用语言铸剑
而黑暗太厚  花粉都能桎息语言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深渊
在山谷  我喝得酩酊
把酒醉的语言撤进水底
让卵石更重  让鱼儿更轻
让我的话比清水还清

仿佛爱你是天生的

把一千年的月光盛满举起
用我的温柔
把你炙烤成一杯红酒的温度
调以玫瑰的色彩
我会用一生的时光
慢慢品嚐

你的眼睛是大海的底部
是我沉船的地方
在你稠密的水草深处
我想睡成一架起伏的山脉
把你醒来的每一个清晨
都锚固在我富饶的胸怀

上帝多奇妙啊
当我还是一堆尘泥
你折骨的那声断响
就注定我们的痛和幸福
不再分离

仿佛爱你是天生的
仿佛我未醒的前世就知道爱你啦
仿佛我灵魂复活的那一颤动
你就是佛的禅指间滑落的
一句梵语你成为一种禨缘
你飘散飘散。。。。。。
落在我静若处子的湖面
绽放出绝世的
繁花

拾荒者的冬天

你们看吧说吧笑吧

甚至朝我脸上吐最脏的口水

我无所为

我已不在这里

我爱的人睡去了

我在天堂守护她们

把黑夜压在黑夜的头颅上

黎明是黑夜浑浊的眼泪

看我把母指点燃

让食指取暧

让中指受冻

你们吵吧看你们多么傻

为一枚铜钱争执不休

为一种食物浪费口舌

举一枚火焰给神灵

来吧爱人

搬一枚石头扎自已的脚

为痛找一条逃匿的出口

风雪已包抄过来

来吧爱人

这些一生一世的盐

堵塞了我的疼痛

我开始越来越轻

越来越轻…...爱人啊

请捨起我

放入一捧土里

站在你的高处

三月的风一烤
春天的爆米花就开了
滚子坪山上
是碓窝苞和木姜花的胜地
山下
则是青麦和油菜花散漫的起点
她们奔跑的速度
让你敬畏的目光
无法收回

滚子坪只有站在你的高处
才看到春天的方向
如此辽阔
坐在你的风里我看见
群山之下的雾霭
远处的灯火今日的繁华
明日的碎影
而那些阳光下的花朵
转过身就会一片片凋零
她们的凋零让我再一次
经历黑夜那失落的家园
欠收的爱情
村庄响起婴儿的啼哭
老墙里牙齿脱臼的语言
荒芜的田野蛛网下的墙垣
游走的人群鱼一样呼吸的xx
这些网状的时间让我多么悲伤
当诗歌有了欲望
记忆的晶体
从我的骨缝里一一经过
她们经过时的庞大
足以穿透任何阻隔

滚子坪正如传说中你是
水神赶山的石滚
自有你亘古恒天的力量
岁月把你超度成山的体质
山呵自然神秘的高度
上天虚设的尺码
走了多少个来回像这里的风
我走不进你的石岩也走不出你的树梢

幸福的蚂蚁

她太渺小了

一个苹果的核

足以让她度过一生

在苹果的蒂部

她以为爬上了参天大树

在还没有成为一道菜之前

她幸福得不知所措

一柄锋利的刃就要划过来

握刃的手跨过了一段心的坡度

才为她留下了后生的去路

然后我的牙齿开始同情

然后我想起一位诗人笔下

为一只大象楚楚动人的蚂蚁

第二天清晨

千千万万只蚂蚁

在我一口省下的疆土上

做着香甜的梦

一只有情有义的蚂蚁

一只看不到幸福的蚂蚁

把幸福分给别的蚂蚁时

她是不是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