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当中的叶向欣隐隐约约地听到窗外的风雨声。他打开床头灯，适应了一会儿朦胧的橘黄色光亮，一手支起身体爬将起来。

从床尾凳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迷迷蹬蹬地走到窗户边，掀开窗帘布。

外头雨势渐大，借着风力，像躲在暗处发着寒光的锐箭，密密麻麻地向他袭来，一刹那， “嘶嘶”、“咻咻”、“霹雳啪啦”，全部射进咫尺之内的玻璃窗，钉在他还在跳动的心脏上。令人毛骨悚然。

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叶向欣伸出一只手贴在玻璃上——刺骨的冰冷。仿佛还有迅猛的箭支尚未卸去的劲力，震动着他的心神。

深呼一口气，一步步倒退，却褪不尽寒意。满眼满耳全是犀利xx的利箭，满室的温馨挡不住哪怕一丝深冷，再厚的外套也拢不住一丝温暖。

——错了吗？

他问自己。

不知站了多久，他迈动步子，打开房门，往书房摸索而去。

“呼——”

打开电灯，他从画案上抽过一张白纸，用四枚大头钉按在画架上。

拿过一支干净的画笔，调上浓墨。

白纸一点点被沾染成黑色。

黑色的阴暗的天空，黑色的呼啸的狂风，黑色的翻滚的巨浪，把一艘黑色的惊恐的船只吹打得支离破碎……

待墨迹干去，沉浸在黑暗中的男孩收起画纸，丢入画缸。

没有窗帘遮挡的窗户，肆虐的风雨已然停息，变成淅淅沥沥的、轻柔的、丝般的细雨，还有一习习轻风，但凉意丝毫没有褪去。

真的是“一层秋雨一层凉”吗？

当不平静的黑夜变成灰色的淡漠之后，叶向欣重新回到了床上。

……

万籁俱寂时，白天的小憩让李峰没能睡着觉，半夜的风雨搅得他更是难以入眠。

一味地煎熬，索性起身去看生病的男孩是否安眠。

轻轻地推门入内，却只有朦胧的橘黄色灯光。按亮大灯，环顾四周，不见男孩的影子，浴室里也没有诡异的色彩。

他深吸一口气。

矮柜上的水壶里还有温水，掀开的被子还有一点温热，凳上的外套不在。

难道是肚子饿了？

但是，楼下一片黑暗，厨房、餐厅、客厅……到处没有男孩的踪影。

都不在。

上哪里去了？

…………书房。

他关掉屋内的灯光，回到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眠。

……

“宝宝，宝宝……”

“……嗯。”

叶向欣揉揉眼睛。

“七点半了。”

“不想去。”叶向欣把头往被窝里缩去。

叶淑惠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不想去，咱就不去了。”

“嗯。”

“那姑给你把早餐拿上来，你刷个牙，吃了再睡，嗯？”

“嗯。”

叶向欣只好爬起来，去洗漱。

拿毛巾时，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我来。”

李峰拿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干后，细细地擦过男孩的脸、脖子和手。

“早上不去了？”

“嗯。”

“也好。你这样子就是去了也听不进东西。如果可以，好好在家休养几天再去。胸口还疼吗？”

“疼。”

“嘴巴张开让我看一下。”

叶向欣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峰一眼，乖乖地张开。

内壁上通红一片，舌头也有些xx，只是舌苔上没了那层黄质。

“比昨天好点，看来那药还是有点作用的。这几天就不要天天洗澡了，免得再次感冒。”

“不洗难受。”

“乖。这几天先忍忍。”

“……好吧。”

“等你病好了，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嗯。”

吃过早餐，李峰得去上班了。临出门，他又上楼跟男孩温存了会儿——

“我走了。晚上给你给电话。”

“嗯。”

“乖乖在家休息。”

在男孩的额头留下一吻，李峰起身离开。

这条路不好走啊……不管如何，还是会在意吧。毕竟男孩有一份无法不在意的浓厚亲情，不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