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翻长篇小说，有不当或者错误之处请大家多指教。
前天晚上开翻的。整本书有点长，博客就只能分开放了，这次是前面的四十页左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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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砂原糖子
原名：「イノセンス―幼驯染み―」
翻译：月城千月

上幼儿园的时候，被问到讨厌的东西是什么。
提问的是樱花组的夕子老师。邻居家的小来回答说是“嫩豌豆”，我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讨厌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然后被问到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那么喜欢的东西都有什么呢？”
小来和我异口同声大声说道“雷达超人”。
老师笑道“大家好精神真好啊”。
我一下子觉得很开心，列出了好多喜欢的东西。
画画，蓝色的绘画笔，蒸布丁，松软软的毛巾，甜煎蛋，生日时收到的雷达超人玩具，隔了一家的邻居家的小狗孝太，妈妈，爸爸，还有邻居家的小来。
老师说着“小睦喜欢的东西好多，真好”，又温柔地笑了。

幼儿园的时候一直都和邻居家的小来在一起。
“小来，你不画爸爸的脸吗？”
睦问旁边的孩子，他正爬在地上专心地用绘画笔涂画着四角箱子。老师叮嘱“大家来一起做哦”的是“父亲节”礼物——捶肩券，就是给爸爸捶肩的票。
老师告诉大家“把爸爸的脸画出来哦”，但是小来画的却是车。
“反正爸爸他又不回家”
小来的爸爸非常忙。在做很忙的工作。还会出差，出差就是说出门了不回家了。
“那就寄给爸爸啊”
睦摇晃着用平假名写着“乃乃木睦”的粉红色樱花形状的姓xx，看着小来说道。
“怎么寄呢”
“听妈妈说啊，只要贴上邮票，不管是哪儿都可以寄到呢”
小来一副很吃惊地样子，随即展开了笑脸。
他用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睦，欢闹着说“好啊好啊，就这样做”。
“小睦真聪明啊”

乃乃木望着墙上的日历。
现在是一月份，日历是崭新的。一月的文字是蓝色，大大地写在中间上方处。下面的则是字母，左边是SUN，它旁边是MON，第三个则为TUE，中间是WED…THU、FRI、SAT——这之后罗列着从1到31的数字。
休息日的字样是红色的，非休息日则显示的是黑色字。
睦目不转睛地盯着没有照片也没有插画的单调日历，不停用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手中的笔。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睦才猛然回过神来。
噼啪。睦伸直了穿着制服夹克衫的脊背，端正姿势，伸手拿起暖桌上的习题集。
本来是想摆出一副无可挑剔的姿态的，但进屋的男子却皱起了眉头。
“睦，你又偷懒了吧？”
“我、我没有偷懒”
“撒谎。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习题集拿反了还能看懂？”
男子解开系在同睦一样的制服上的领……带，卷成一团扔在床上…上下穿着一套制服的男子是和睦同校的来栖贵文。
即邻居的小来。
睦的青梅竹马。
“话说你笔记本也是一片空白”
笔记本仅仅也就是打开了。来栖看着直叹气。
睦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眼梢在视线流走之际，显得细长而稍稍有些往上翘，像是被描画过一般，很是惹眼。薄嘴唇。尖而挺的鼻梁。到了这个年纪也没有粉刺、黑色素似乎被隐藏起来了的又显然不同于婴儿皮肤的雪白肌肤。
高中三年级。睦脸上已经没有孩童的痕迹了，准确来说，看起来比真实年龄显得要更加成熟，而口齿不清的声音则和脸庞有些格格不入。
睦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来，但是、没有。作业”
这样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的状况，并不只是出现在今天。听睦说完难以理解的语句，好友利落地回复道“没有作业你也得学习哦”
高中的寒假刚刚结束，中心考试就在眼前，对于志在进军大学的学生而言，现在已经不是被动学习的时期了。
但是，决定就业的睦不在其中。
不过睦依然在坚持学习。
几乎每天都会来到邻居家二楼来栖的房间。
被迫进行学习。
“这个汉字经常用吗？什么时候用呢？在哪儿用呢？”
睦打开的是针对小学高年级的汉字习题集。可能叫做训练更加合适吧。
说是针对小学生的，但是里面有好多字平常都不怎么用得着，大人也很容易忘掉。不过虽说如此，高中生打开小学生的汉字训练书，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睦不擅长汉字。不仅是有汉字的语文，数学也不怎么好。英语和理科也是——运动一般般，就选修课的美术比普通学生要好那么一点。
睦很笨，这个他自己也很清楚。小学和初中经常被人嘲笑为“笨蛋”。小时候同常人的“一点点”差距，随着年龄的增加则慢慢扩大到“相当”和“非常”大的差距了。
但是睦的智商还没有低到要去保育学校或者特殊学校的程度。但是呢，有时候在智能测试中测到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有时候的测试中又比较接近平均智商水平。
智能测试并不xx可靠。智商指数会随着这天的状态和心情有十或者二十的变动。
但可以确认的是，如果严格区分的话，睦还是和周围的孩子有些不同。
“不用也得记着吧，汉字啊还有公式什么的，在学校就得这样”
来栖有点粗鲁地说道。睦没有察觉到这话中有点讥讽的意味，只是一副很沮丧的样子点点头说“是啊”
“不单单是在学校，毕业之后也有很多东西要学。睦，你还没决定就业吧？能多写一个汉字，说不定就能考上哦？”
小来说的没错。“很多”的意思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不会有错。
小时候起，来栖就一直很照顾睦，赢得了睦双亲的很大信任。
但是，睦最近经常感到“小来”很可怕。
本来来栖就比较性急，孩子的时候两人还为争玩具打过架，但是现在来栖的易怒不同于孩提时候的生气。
首先，眉间有线的时候多了。
——今天那里也有两条线。
来栖在暖桌对面坐下，表情阴沉，一副沉入思考的样子皱着眉头。
来栖的眉毛同睦的不同，漆黑漆黑的。头发有点乱，小学时来栖的头发每次睡觉起来都乱糟糟的，后颈部的头发百分百会奇妙地翘起来。但是最近不一样了。睦一直相信“翘头发自己不翘了”，xx不知道，也怎么都不会想到，好友每天早上都在洗手间和头发在作斗争。
除此以外，一切如旧。
小来戴上了眼镜。小学毕业前后还戴着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中学开始就换成了清爽的框架眼镜。
声音也低了。鼻子则高了。以前大大地眼睛横向延伸了，变得有些锐利。
也长高了。身体看起来很结实。两人小时候一般高，一起成长，但是不知不觉中就需要微微仰视了。
还有，表情也复杂了。
显现出一副复杂的表情后，{jd1}要重复同样的话语。
“睦…你还是早点确定就业比较好”
来栖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道。发现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时，来栖眉头的两条线消失了，呼地笑了。
“抄写完汉字后就让你吃布丁哦，喜欢文香做的布丁吧？”
来栖的妹妹文香做饭很拿手。听到有布丁在等着自己，睦开心地笑了。
“那看电视也行吗？”
马上就到六点半了。睦喜欢的特别拍摄的英雄节目就要开始。懂事时就开始喜欢的雷达超人已经换了好几代，正式题目、雷达超人的样子还有出场的怪人都有些微妙的变化，但是睦一如既往地在看。
“你想看雷达超人看到什么时候啊？”
来栖把脚伸到暖桌的棉被中，瞟了一眼睦。
“咦，什么时候……从六点半到七点啊。雷达超人。”
“不是，不是说的这个意思，我是想你到底要看多少岁”
“这么说来小来你都不看的啊。最近。讨厌了吗？”
来栖不想一起看。睦在来栖家的起居室看电视时，来栖就在后面的沙发上坐着看杂志，或者翻开参考书，要不就打盹儿。
“也不是讨厌啦”
“那是为什么呢？不行吗？看的话？”
“…也不是不行”
听到来栖的回答，睦脸上笑容重返。
“唔—嗯，那一起看吧？啊对了，前些天，妈妈还生我气了。说我不该把屋子弄那么黑看电视。她生气了。在黑暗中看会怎么样呢？”
“会死”
“咦、真、真的吗！？”
睦睁大眼睛，从暖桌上探出身来。
被睦手心摁住的是汉字的训练用纸，发出嗤啦声。来栖伸出大大的手掌，揉了揉睦的头发。
长长的手指在发间游走。
“傻—瓜，骗你的”
摸着睦的头，好友笑了。
来栖经常会摸自己的头发。
以前放学回家的时候会牵着手一起走，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这么做了。有次睦恶作剧地去牵来栖的手，还被来栖气势汹汹地给拒绝了。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还是前年夏天的呢…总而言之，睦记得来栖说着“住手”就把自己的手给甩开了，当时自己被甩开的手真不知道往哪儿放好。
好不可思议。那些汉字不管写多少遍都没办法记住，这件事情到已经过了一年…还是两年的今天还无法忘记。
但是喜欢摸自己头的好友，于睦而言也依然是个谜。

“喂，小林可是B班超级可爱的一个女生哦~！你快去追啊！”
教学楼屋顶上回响着很大的声音。
午休时间。午饭是在隆冬的屋外吃的，十分冷。不管是寒风吹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一年四季睦都在教学楼屋顶打开自己的便当。
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呢，睦也不清楚。反正只要午休的铃声一响，好友中就会有人离座，往屋顶上跑，睦就学着这么做了。
大家到给水塔内侧坐下，那里是找到的能挡下风的地方。
被日头晒褪色的水塔有三米高，是圆柱形，所以实际上是没有内侧外侧之分的，不过总之大家聚集的是没风的那块儿。
四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寒冷。狭窄。为什么老是要到这里来呢。也许大家都抱着相同的疑问，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于是睦也不提了。
“什么追不追的啊，阿央你都不参加联谊会嘛”
牛岛和寺田异口同声地说完后，西野央便用尖锐的目光瞪着他们。他名字的汉字是“央”，所以绰号就成了OU。（注：这里“央“本来应该是读HIROSHI，为训读，绰号则为音读，成为OU）。睦则称他为小央。
小央是睦在高中结识的好友，两人同班，{zx0}和睦搭话的就是小央。
“但是，我好笨的哦？你不在意吗？”
听睦这样说后，小央一副很迷惑的样子，然后咧开大嘴笑了。
“说笨我可不输你哦”
央是睦除来栖以外很久以来的一个新朋友。
谁也不愿意和睦好。理由是睦成绩不好。但是学习是学习，玩是玩，为什么自己笨，大家就都不肯和自己做朋友呢，睦不明白。
不明白也是因为自己“笨”吧。这么说来，睦记得好像有谁说过，“笨蛋是会传染的”。
在这个高中班级中，没有人嘲笑睦成绩不好。
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很讨厌学习，成绩都是最靠后的。工业科是在没重视出生率降低趋势的情况下，数年前大张旗鼓地新建设起来的。但是从{dy}学期就遇到了招生困难。为此困扰的学校便只通过面试招收学生入学。结果，其他所有高校都不愿接收的问题学生就都集中到了这里。年复一年，一般的学生都开始有意地避开工业科。
“早知道有这么容易来的艳遇，我也会去的”
“阿央去啦，但是没能成功把人家泡回来而已”
睦头顶的给水塔响起“嘎轰”一声。是小央的杰作。三个人都杵着不动，只有睦坐着把便当打开了。
三个人讲的是“联谊会”聚会时候的事情。小央没能参加，好像女生们没有“让做”。牛岛呢，就“让做”成了。
小央他们经常谈这类的话题。女生会让他们做什么，这些对睦一直都是谜。睦问了好几次牛岛、寺田他们，但是谁也不肯告诉他。到{zh1}睦也就善罢甘休了。
但是，好像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只要谈到这类话题，大家都很认真。连联谊会比起这个都小菜一碟了。
至少要比学习重要吧。从来没看到小央他们为期末期中考试的学习闹得这么情绪高昂。
“你们烂嘴巴~要不是我初中的时候老是打架…”
“又来了又来了，阿央你自豪的打架史。长这样还怪是打架打的啊~”
两个人“嘎哈哈”地笑了。
小央有张好似反面人物的职业摔跤手的脸。好像不大受女生欢迎。鼻子有点歪歪的。小央一直说是自己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时弄歪的，但是那两个人却说“阿央的鼻子以前就是这样的啦”。睦没见过以前的小央，更没见过他打架，所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嘎轰”，给水塔又响了。睦把筷子整齐地放在便当盒上。
小央很着急的样子。
“才不是”
睦摇摇头。向下的视线紧紧固定在铝制的便当盒中。
“你怎么啦”
睦正在思考。想事情的时候就盯着一点一动不动是睦的习惯。他没有办法同时考虑两件事情。身体支撑大脑运转就相当吃力了。
薄薄的嘴唇闭上了。表情也消失了。是谁说过，睦这样的时候，看起来像是非常聪明的人。细致精美而有些成熟的脸庞，很讽刺地让睦看起来很是富有智慧和理性。
睦一副沉入复杂思考中的样子，嘟囔道。
“…煎蛋”
“…啥？”
“煎蛋，想{zx0}吃。但是也想{zh1}吃。我在想该怎么办”
小央很吃惊地向身后的牛岛和寺田耸耸肩。
“先吃一半，剩下的一半{zh1}吃不就得了？”
“吃剩的一半？”
“你真的是……算啦，无所谓了”
小央刚想说什么，又打住了。
“这家伙真的是个傻瓜”
牛岛嘟哝道，小央则瞪了他一眼。
“小央好聪明！”
睦笑眯眯地说。也没意识到周围的人一副很无力的样子，径直用筷子去拨煎蛋。
“喂，问你啊…有没有喜欢的家伙？”
小央问正使出浑身解数把煎蛋平均地一分为二的睦。
“煎蛋”
“不是说的这个喜欢啦，话说你说的也不是人”
“人啊…”
睦边嚼着半块儿松松软软的煎蛋，很兴奋地回答道。
“雷达超人！”
“都说了不是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
睦揣摩着，究竟是哪种喜欢呢。
“问乃乃木也是白问啦”，寺田抱起肚子笑。正当三个人开始准备吃饭的时候，睦突然想起来了。
“小来”
张开大嘴正准备咬荞麦面包的小央把嘴腾了出来，问道。
“小…来是谁喔？”
“是普通科的来栖贵文”
“来栖…就是那个火箭班的来栖？”
三人异口同声。
来栖在校内很有名。夏天之前还是学生会的书记。成绩则保持在普通科的xx。同臭名昭著的工业科恰好相反，普通科的名声很好。只是普通科的话，在县内是拥有高级班的学力的，这是这所私立学校所引以为自豪的。普通科{dy}的话，就表明全体年级是{dy}。
“这么说来，你有时候还和来栖一起上学呢。说是家挨得很近？”
“不是有时哦，每天都一起上学的，他住在隔壁，从小在一起，和小来”
睦的话语虽然零零碎碎的，但是解释得很清楚。三个人都一副很无趣的样子应道“这样”
“和来栖做朋友开心吗？那家伙很认真吧？”
“给人好顽固的感觉”
“乃乃木的朋友居然是来栖呢”
三个人各自发表还像是那么一回事的意见后，又同声道。
“话—说，咱说的不是这个喜欢”

小来很认真吗？
认真是指他在勤奋学习吗？
认真会不快乐吗？
过些日子能吃认真吗？这些话睦都觉得有点说不出口，一直反复想着中午的对话十分苦恼。
“怎么啦，乃乃木，又在为煎蛋的事情发愁？”
走在身旁的小央，弯下高大的身躯，瞄着睦的脸。睦像装了机器机关的玩具一样盯着一点，一个人迷失在异世界。
两个人一起放学回家并不常见。
小央住在学校里面商店街中的小酒店二楼。好像今天是打算去车站前的书店。不是买书，只是站着看看。
没有和来栖一起。xx就是中心考试了，考生大半都在普通科，中午前课就上完了。
——小来很爱学习。
这一年，睦从来没见过邻家房子的灯光熄过。吃完晚饭回到自己房间时，洗完澡后，睡觉前，深夜偶然醒来时，不自觉地睦总能从窗户看到来栖的房间还是亮堂堂的。
——小来喜欢学习吗。
以前曾经问过来栖为什么要学习。来栖回答说“想上大学”。又问他为什么要上大学，他说“想找份好工作啊”。再问为什么要找好工作呢…，来栖就叹气了。睦便再没能说什么了。
结果呢，还是不知道来栖到底是喜欢学习，还是讨厌学习。虽然不知道，但是睦并不讨厌努力学习的好友。
睦xx不懂的计算公式来栖能很轻松地解决，看起来好像魔法。答案像是魔法的咒文般从笔尖滑出。
看惯的风景，却怎么都看不厌。
来栖停住笔，摆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后睦也显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来栖顺利开心地滑动笔时，睦就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绽开笑脸。
这——大概是因为睦喜欢来栖吧。
“喂，小央”
睦猛地抬起一直低着的头。仰望着在快一米七的自己头上方的那张严肃的脸。
“嗯啊？”
“午休时候讲的事情，有什么不同呢？我的喜欢和小央你们所说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呢？”
“咦…？”
“我啊，还是觉得自己喜欢呢。小来”
小央腋下夹着平时乱放在教室、几乎没有教科书类书本的书包，停住了脚步。到了车站边的书店前了。
“什么不同…不同就是不同嘛。来栖是男人，和纯粹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那么，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小央很无措似地把视线投向了空中。睦也反射地抬起了头仰望。当然了，空中肯定是不可能漂浮着这样天真问题的答案的，答案出自小央的口中。
“你有没有想过想和来栖这样那样的？”
“这样那样…是指？”
“是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和他交往…算了，估计这个你也不懂。这个交往不是说一起去厕所啊什么哦？（注：日语中的「付き合う」有交往交际、陪同之类的意思）”
“真难解释”，小央边嘟哝着，边挠着自己有点往右歪斜的鼻头。睦不由自主地模仿，用指甲挠挠鼻梁。小央看到后迅速地把手拿开了，一副有些厌恶的样子。
“我知道交往的意思哦”
睦呆呆地盯着手指说道。
旁边响起嘎嘎的机器声，高大的好友背后书店的自动门开了，传出的笑声穿透了冬天高高的天空。
并排笑着走出来的是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她们不愉快地看着堵塞在入口的障碍物走开了。
“不过不行哦。虽然没有想过，和小来交往。因为小来他有女朋友”
涌入温暖书店内的风，抚过呆立着的两个人的身体。
冷风凌乱了睦淡色的头发。睦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把像倒竖的猫毛一样的头发恢复原样。

无意中仰望了下背后的墙壁，才发现自己的手表慢了。
来栖的运动手表显示的是三点五十，但是图书馆时钟的长针却恰好指向钟盘上的十二。
“四点了，得回去了”
来栖看着时钟，自言自语似地说。
长桌的旁边，无趣地翻着参考书书页的女友一副很不满的神情。
“感觉你特别在意时间呢，怎么了？有家教老师要过来？都到现在了用不着那么拼命吧，贵文你肯定没问题的”
中心考试就在眼前。现在要是还说什么着急，那简直就只是惹人发笑。
图书馆很安静，拉椅子、翻书本之类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来栖悄声提醒了女友一下，女友“啊”地一声捂住了嘴，望了望周围。
“没有，不是的，我和别人约好了要教他学习”
来栖压低声音说。
“教？教谁啊？你不是我的专属家庭教师吗？”
话中添了“我的”的女生，是来栖的恋人，虽说不过是名目上的女友。
同来栖隔了一个班级，对来栖告白是上个月的事情。圣诞节的前不久。每个人都会在意自己有没有恋人的季节。也是普通科的一部分学生间传言来栖同前女友分手的时候。
“现在正面临考试哦”
来栖的措词中，也包含了对告白时机的惊讶。还有就是，初次交谈的她居然能如此大大咧咧地提出交往。
她仿佛预先做了准备似的说道。
“那我们一起学习吧？你能教我吗？”
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但来栖还没冷酷到能直接扔出这样的话语便走人。当然，也有面对她单纯的笑容感觉难以退足的原因在。
尽管如此，最开始还是想拒绝的。
若在话语选择时——那时风沉静，或许自己便会给出另外的回应。
教学楼的走廊上，风吹过中庭，摇曳起她的短发，松松软软。透过阳光的发丝犹如猫毛。女孩拼命地压住被风吹得几乎要倒立而起的后发。
“好啊，交往的话”
凝视着她的头发，答应了。来栖了解这样回复的自己。记得非常清楚。但是劝说自己已经忘掉了。
觉得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便会堕落为丑恶之人。不想知晓这样毫无抵抗的理由。xx恐惧自己会知晓。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一直都谈着乏味无趣的恋爱的自己，考试分数，还有看上自己还算可以的长相而靠近的女生，这样便足够。
“教的是我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住隔壁”
来栖边把散乱在桌上的笔记用具塞进笔盒中边回答。
“唔—嗯，一起长大的…不会是女孩子吧？”
“肯定是男生啊”
“比你小？”
“不是，一个年级的”
“好奇怪呢。同龄的话一般是不存在教不教的吧？他成绩不好吗？”
她提出的问题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却让来栖一阵紧张，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
“呃…也没教什么特别的了。现在还不是也在教你？”
“啊…这么说来也是哦”
“一起回家吧？我送你到公交站”
她点点头，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带她从学校来到市里图书馆是坐的电车，但是她家的话坐公汽会比较近。
出阅览室，发现入口大厅被染成了橙色。夕阳照射在贴着玻璃的墙壁上，似乎有些太过炫目，她颦蹙起脸。
泛着光泽的铺了白石的地板上，有红光在荡漾。
“喂，在图书馆中要安静一点。唉真是的，小和！”
年轻的母亲手里拿着好几本图画书，责备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幼小的孩子追逐着夕阳不断舞动的脚步，跳跃着。
小小的男孩子。柔软的栗色发丝，皮肤洁白，身体像是在衣服中游泳般削瘦。脸庞和笨拙的举动相反，显得十分聪明伶俐。
和谁的面庞重合了。眼前的孩子在十年后恐怕就不会再为毫无价值可言的东西而兴奋吧，但是来栖认识的孩子，在十年过去后的今日，却一切如旧。看到现在这光景，可能还会东跑西走地表现自己的喜悦。
唯有自己，渐趋成人。
“贵文？”
听到女友叫自己名字，来栖才转过视线。不觉中自己停住了脚步一直看着那孩子。
“啊”
女友对开始迈步的自己说道。
“下次能带我去哪里玩下吗？考试完后”
“去玩？这样啊，好啊”
和空气的颜色相反，外面的风十分寒冷。
很正常。现在还是冬天。
还是——
“真的吗？我真想早点去呢。贵文你考上大学就得去东京吧？”
“嗯…差不多吧”
“好无聊啊。刚想着能在图书馆以外的地方约会了，这次又成远距离恋爱了。”
远距离。来栖已经决定了升学到东京的大学。已经不远了。
顺利的话就只剩下几个月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居然如此之迫近，让来栖觉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风太冷。因为考试迫在眉睫。还是因为自出生至此已经生活了十八年的街道风景，让自己觉得太过理所当然。
脑海中突然掠过青梅竹马的面庞，来栖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讨厌哥哥的新女友”
文香边往热橄榄油和带色的蒜上淋意面煮汁边说着。
平底锅上弥漫着水蒸气，发出油炸的刺耳声音。睦吓了一跳，转过身体，带动椅子也差点转过来。
“这样味道会更好”
“是真的吗？”
睦不觉得煮汁会有多美味。但是文香做的叫做“辣椒”什么的很好吃。文香做的布丁也很好吃。还有炖菜和猪肉生姜烧，都好吃。
来栖的妹妹文香是高中一年级学生，很擅长做饭。饭做得好主要是因为母亲在工作，文香代替母亲在做每天的晚饭。
“你可以边吃零食边等晚饭哦”，文香说着给了睦布丁。睦赶紧又开始用勺子舀。
“好吃吗”
“嗯”
“小睦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嗯。谢谢”
“哥哥啊，他挑女友太没眼光了”
“唔……是、是吗？”
睦大大地点了点头，又慌忙摇摇头。滑到喉咙的布丁差点溜进气管，睦咳咳了起来。
“都是些看起来轻浮又傲慢的女生。我觉得要是小睦这样的人就蛮好的。会说我做的点心很好吃。”
“她们都不说吗？”
“说是说了，但是可能不过是恭维下而已。还是喜欢睦这样单纯又坦率的人”
“这样……啊？”
“坦率”是睦在成长过程中得到的为数不多的赞词。被称赞会很开心。但是，为什么别人会说自己“坦率”呢。睦从未曾改变过。
在自己身上找不到变化。
不懂什么叫做“相对的”。
“哥哥今天好晚啊。平时老喊‘肚子饿了’，我才这么早做晚饭的。冷了就跑味儿了”
文香边把刚做好的意面分盛在碟子中，边看了看桌子角落的座钟。
和睦约好的学习时间是五点。现在已经超了三十分钟。今天是不是和新女朋友去哪里了呢。
“这么说来啊，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法则”
“校规？”（注：日语中法则和校规分别为「法則」（ほうそく）「校則」（こうそく），读音比较相似，就一个词首辅音的区别，睦弄错了）
“不是校规。哥哥很喜欢小睦你的脸呢，带回来的女朋友都有些地方和你很像”
“很像……我？”
睦应道。睦正在同布丁恶战苦斗，想把残留在杯子角落中的布丁碎末用勺子给挖起来。
“是啊。总觉得和某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啦，谁让小睦你这么美型，看多了喜好肯定是会越来越挑剔的”
“喜好…”
“这么说来，妈妈以前说过，幼儿园的时候哥哥说‘要和小睦结婚’，怎么劝他都不听，当时好头疼呢”
文香鬼鬼祟祟地笑了，睦则盯着映在餐具柜玻璃中自己朦胧的脸庞。
听到门口钥匙开门的声音。

小来在对女生的喜好上很挑剔吗？
睦觉得看不出来。
进入青春期后，来栖身边女孩子几乎往来不断。睦不知道来栖和多少人交往过。他不怎么会算数。数着数着就数不下去了。虽说多但大概也不满十个指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睦不再去记这些。
大概数来栖的恋人，对睦而言并不是什么很开心的事情。
来栖从来不会对别人告白，也不会提出分手。女孩子说“想和你交往”就开始交往，女孩子说“我想分手”那么就分手。
文香说这样既没节操又冷血。
要说有什么可牵绊来栖的东西，睦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出来的。
“怎么了，手怎么不动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来栖问面对分数题目一动不动的睦。
三个人吃完“辣椒”后，睦照例来到二楼来栖的房间，打开汉字啊算术训练之类的书。
“嗯…有。不明白的地方”
“到底是哪个题？”
“小来，哪里。喜欢呢？现在交往的女孩的哪里？”
过了一会儿。
“啊？”
过了好一会儿的回答语尾音调直往上翘，根本算不上应答。睦非常想知道答案，视线紧紧盯住好友。
来栖无可奈何地回答。
“不是很清楚呢…大概…头发吧”
说完一副很厌恶的样子脸都扭歪了。
“那之前的那个女友呢？”
“…可能眼睛吧”
“再之前”
“嘴巴”
“这之前的之前呢？”
“都忘掉了。你问了又怎样啊”
来栖终于忍不住丢出了这句话。
“嗯…怎样…怎么样了？”
看着睦疑惑的样子，来栖的脸色越是阴沉了。
“你问我干吗”
有点懂了又好像不太懂。脸蛋和自己像有什么意思吗。
睦记得来栖最开始的女友。生性好奇，经常问这问那的。当时来栖也是这么一副表情，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说“喜欢你围巾的颜色”。
女孩围的是一条白色和蔚蓝色相间围巾，颜色跟清爽的秋季天空一样。和睦上初中时母亲为他编的那条围巾非常相似。
和睦的围巾很像。
“啊…”
睦突然抬起对着训练书的脸。
加也不是减也不是。睦感觉自己找到了之前觉得{jd1}找不到的答案。
是这样，{jd1}是这样。小来那么聪明，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出来。
“小来，和我交往好了！”
“咦…”
“小文说过的，小来的女朋友都和我很像，所以我也可以吧？”
来栖眨了眨镜片后的黑色眼睛。鼻梁上方的眉间涌现出平日的皱纹。
然后回过神似的说。
“…你傻啊”
“不行吗？为什么呢？今天啊，朋友问我了。问有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我就说是小来。我啊，是真的喜欢小来哦”
“我知道”
睦说时显得很得意，来栖却一点都没感到吃惊。
有些冷淡和不太高兴的语调当机立断地回答。
“既然这样…”
“不行。你是男人吧”
“要是女人的话就肯和我交往吗”
“…你做这种假设有什么用啊。而且，就算你是女生…我也不会和你交往的”
来栖大口地叹气，睦却不肯退却。觉得自己的发现非常了不起。
“为什么？以前，说过喜欢我吧？说过要和我结婚吧？”
“…说过，不过是在幼儿园的时候”
“我想和小来交往哦。一起玩哦？一起玩游戏，看电视，画画。啊，小来你不画画也没关系，你不喜欢嘛”
睦眼睛闪闪发亮。列了一堆看似开心的事情。
来栖想要说什么的眼光看着拼命快速地拼凑着大量言语的睦。
“那和现在又什么区别呢。不交往不也是在一起吗？你说说看，有什么不同”
“啊…”
睦无以应答。
睦无法回答。
好友则一副“看吧看吧”的表情。
“别再提这么荒唐的事情了，好好做题目。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教你。xx你就得去面试吧？昨天叔父那边来了确认电话哦”
睦去来栖亲戚家经营的店接受面试的事情是上个星期确定的。好像说是突然有个工作人员辞职了，店里面人手不够。
睦至今已经接受了不少面试，但是都没有成功。现在招收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人的地方很少，将睦纳入正式工作人员中，社会还没有这么宽容。
来栖四处奔走后找到的是这次的面试单位，画具店。睦小时候起就喜欢画画，听说是“卖画画用的工具的地方”高兴极了。
“啊…嗯、嗯，我会努力的。啊，已经写好了，这个。这样行吗？”
睦从装着学习用具的纸袋中拿出简历。简历最开始做得不堪入目，不过在母亲和来栖的建议指导下，在给各处的招人单位发送简历期间整理出了一份叫做样本的东西。昨天晚上便对照着这个样本，边填写了新的简历。
重写了好多好多次。为把歪歪斜斜的让人迅速感觉那像是小学生写的字，尽量地写得整齐一点，睦在写的时候十分用心。
“用心地写”，这句话是小来说的。
睦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个用心法，总而言之只是不停在心里祈祷“愿这次能成功”。
“嗯…这不挺好的嘛，写得蛮整洁的”
来栖眼睛扫了一遍睦的简历，点着头微笑了。老是不太愉快的好友笑了。
睦突然想到。要是这次面试成功，小来会不会同自己交往呢？

“到时候按照简历上写的回答就可以了”
面试的当天早上，来栖来了电话，叮嘱了睦好几次，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担心。
“没能送你去对不起哦”
这样道着歉的来栖这天得参加接着前{yt}即周六的中心考试。
睦知道这天有多么地重要。为了这{yt}，来栖的房间长期以来到了很晚都还灯火通明。
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没关系哦”，睦回答道。
这是个清爽而晴朗的早晨。睦醒来后很快就可以透过房间的窗口，看到在旁边来栖家屋顶上延伸的蔚蓝天空。身体伸出窗外仰望，风虽然很冷，但是仿佛可以降落到任何地方的清澈深蓝色非常漂亮。
熨衣服一般是母亲做的，今天睦自己动手了。衬衫上有些奇怪的褶皱，不过在制服上套上夹克衫后那些褶皱都是看不到的。刚刚熨好的衬衫穿在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母亲一副很不安的表情送睦出门，睦则很精神地朝母亲挥了挥手说“我走啦”，便像平时去学校时一样，没忘同隔了一家的邻居养的狗孝太打了个招呼。孝太还是在睦上幼儿园的时候收养过来的，现在已经是狗大叔了，都不怎么离开自己的小屋，早上一般都只是微微睁着困倦的眼睛。
很平常的一个清晨。但是睦很有干劲儿，觉得自己今天要比平时更加努力才行。
今天小来也在奋斗中。
这么一想，就觉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了。
周日的上午。电车很空。睦单手拿着来栖给准备的地图，向画具店出发了。这个店乘电车只需要十分钟的样子就可以到，在一条大街的商业楼中。睦一直想象着自己家附近的商店街道上并列的花店啊洗衣店之类店的构造，结果来到这里觉得有点被镇住的感觉。
“嗯…五楼、五楼…”
乘电梯直奔目的地。让人感觉目眩的宽敞而洁净的店内，整齐地陈列着仿佛自身便是美术品的画具。
“嗯…十一点、十一点…”
约好的时间是整十一点。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睦在刚开店还没什么顾客的店内转来转去，看到排列的商品眼睛直闪光。
排列着自己从没看到过的画具。数不清的颜色种类。
“呜哇…好多蓝色”
睦对蓝色的有独钟。
“靛…蓝、佛青、普鲁…普鲁士蓝、水蓝、青绿、钴蓝…”
群青色、珊瑚礁的海的颜色、夏天天空的颜色、苏打水的颜色——睦挨个儿轻轻地掐着它们读完名字又放回隔板，反复地重复着。
穿着靛蓝色马甲和裙子的女性售货员对睦说道。
“欢迎光临，请问您在找什么呢？”
“我是乃乃木睦。”
“…什么？”
店员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睦则笑了。
“我是乃乃木睦。”
又重复了一遍。睦把信封从包里面取出来，看到红色的印刷字“简历”后她才“啊啊”地明白过来。

“来这么早真是给我们帮了忙了。说是同行业者突然要在十一点来进行商谈呢”
“店长~”，呼叫的尾声拖得老长，店内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男子见睦早到了很高兴，还说“没时间观念的人可不行呢。面试时就迟到的人啊，雇佣了他之后，以后上班时也{jd1}会迟到。”
“我这里可能给不了你多高的工资，你能行吗？”
“行”
“秀陵馆高等学校工业科…三月份毕业啊”
“是”
“其实是想要个明天就能来上班的人。毕业典礼一结束就来上班行吗？”
“行”
来栖说过，在面试的时候不管别人提出什么要求，老实地回答“是”是很重要的。对方是要神色阴沉，那就回答“不是”。总而言之让对方高兴要紧。
睦凝视着男子的嘴角。
虽说是亲戚，但是男子和来栖长得一点都不像。
面试在店内的一个小办公室中进行。大概是有来栖的介绍吧，对方并没有拿出一般常识性测试之类的xx。
和店相反，办公室非常窄。被劝坐的灰色旋转椅子，只要腰稍微动下，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咯吱。睦觉得这个声音还蛮好玩的，就故意地摇动椅子。咯吱咯吱。男子的嘴角往下弯曲了。睦赶紧坐正。
男子的嘴角终于恢复的原形。睦明白了，叔叔不喜欢这椅子发出的声音。
睦把视线移到男子的胸口，说道。
“钴蓝”
“嗯？”
“衬衫的颜色，您的。和放在搁、搁板上面的画具的颜色是一样的”
“啊”
圆脸的男子一脸柔和的表情。
“你喜欢画具吧。喔…兴趣是画画…”
男子看着简历中“兴趣”那一栏，点了点头。
“有商品感兴趣是好事情。这个和工作热情联系紧密。你喜欢画画吗？”
“是的，非常喜欢”
睦用大了一号的声音回答。男子听了小声说着“看来还不是一般地喜欢呢”，微笑了。
睦想起来了。幼儿园的时候，樱花组的夕子老师也给过自己同样的微笑。
睦突然觉得好开心。
希望男子能更加、更加高兴一点。
“我还喜欢蓝色的画笔”
“蓝色…画笔？”
“还有，蒸过之后的布丁。毛巾松松软软的所以喜欢，煎蛋。煎蛋甜的比较好。还有，雷达超人！雷达超人的玩具和孝太”
睦忘我地列举出自己喜欢的东西。
说出好多自己喜欢的东西，肯定可以得到叔叔好多的笑容。像夕子老师一样，温柔地对自己笑。
“孝太是邻居家的狗，今年已经十四岁是个狗大叔。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已经是大叔了哦。还有，还喜欢妈妈和爸爸，还有邻居家的小来…”

天空的颜色。蓝色。晚霞的颜色。橙色。
睦心里很沉重。不大愿意迈上归路的双腿怎么也动不了，睦已经在车站站台的长凳上坐了有半天没动了。
有好几辆可以回家的电车进了站台，又走了。很多人来到站台，挤进电车然后被电车拖走。
横亘着高楼的天空，终于开始泛红。
再不回去的话妈妈会担心。
但是回去了怎么对小来说呢。
为什么叔叔不肯对自己笑呢。
男子后来再也没有笑。睦说得越多，他嘴巴的曲线就弯得越厉害，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咕。肚子也开始催促睦“快点回家”。睦终于沉重地从长凳上站起来。
电车很拥挤。冻僵的手还有冰冷的身体被车内微暖的空气给包围着。身体在求暖，但睦并没有感觉到舒服。人多闷热让睦觉得有点恶心。
从在电车内摇晃，到走在早已熟悉的从车站到家的路上，睦都一直低着头。夕阳将栗色的头发染红了。不管走到哪儿，跟着睦的浅色外套和早上熨过的衬衫都笼罩着一股凄凉。
走过儿童公园旁边时，睦抬起了头。是今天早上鼓励过自己的声音，来栖的声音。
（待续。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