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 子

孙亚西

老子一锤子把你打进木板

一定终生

让木板咬死你

让世界遗忘你

让岁月锈烂你

我看见了你就看见了我的眼中钉

老子要把你们统统交给木匠

让他来捶死你们

谁叫你飞进我的眼中无中生有

还有我肉中的那根剌是你表弟

老子也饶不了它

每天老子一看见钉子就想起锤子

钉子在我的生活中捣蛋

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早就想钉死我

想把我钉在阁楼上让岁月风干

想把我钉在十字架上模仿耶稣之死

狗日的钉子啊你处处和我过不去

老子的生活被你钉得千疮百孔

老子的日子破破烂烂

老子的爱情到处都是漏洞

你把老子的面子密密麻麻钉成筛子

叫老子没面子

钉子，你破坏了老子的自由生活

老子也不想过好日子了

老子也不想积极争取入团了

老子这就去铁匠铺扛一把二锤在肩上

老子在一年内什么都不想干了

老子提着二锤就在生活中追杀你

追得你狗日叫苦连天

追得你狗日逃出我的生活

把你追到别人的眼里去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让别人也扛起二锤追得你心慌

让别人更凶猛的力量一锤把你打死进木板

钉子，你狗日睁大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都是子

——老子、锤子、没面子、打败过多少女人的卵子

看见了吗，都是你的老爷子

快滚，你这个龟孙子

钉子逃走了

钉子还会不会来呢

它如果再来老子也不虚它

老子把谈恋爱的时间都用来对付它

老子提着二锤坐在我生活的垭口等它

老子知道它有顽固不化的秉性

老子曾经也学习过它的钉子精神

它是要回来的

它不把老子钉死它就不是钉子

老子也不怕它

老子不将它消灭老子就不是老子锤子就不是锤子

老子不等了要主动出击

老子提着二锤在大街小巷转

老子提着二锤跑到了它的老家

它锈迹斑驳的老祖宗说它已离家若干年了再也没回来

那个癞日的去哪里了呢

老子翻遍日历都没有查到它

它不会是被别人打死或被公安关起来了吧

老子一时无法找到它

老子和锤子就躺下来休息

老子和锤子就开始做梦

老子梦见我的女朋友在喊痛

锤子梦见钉子在钉一个姑娘

突然老子和锤子一起醒来

锤子大声说钉子在钉一个姑娘

老子说它钉的是我女朋友

老子把锤子扛着向我的女朋友冲去

我看见我的女朋友泪珠涟涟低头不语

我说：怎么了

她说：受伤了

我问：在哪里

她说：在下身

我问：谁打的

她说：不是打

我问：是什么

她说：被钉了

我问：出血没

她说：出血了

我问：痛不痛

她说：心都痛

我说你呀你呀伤得不轻啊

你被奸污了你要添人丁了

你{zh0}去嫁给一个木匠来收拾你以后生下的钉钉钻钻

老子扛着锤子愤然离去

老子要去找钉子算账

老子都还没有碰她的下身你狗日的钉子就把她钉了

比钉我还痛

钉子，老子非找到你不可

老子要发动所有的木匠铁匠石匠和手握锤子的匠人来围剿你

去把你的老家砸烂

把酉阳城掀翻

把五金公司改成蔬菜公司

把铁工厂改成棉麻公司

停止冶炼钢铁

停止使用铁器和各种金属

钉子，老子要断你的根

老子要让你痛苦一辈子

老子连梦都封锁了

看你狗日还去哪里钉

你不要躲着不出来

你躲得再深也没用

听见了吗钉子

快给老子钻出来

老子再喊三声

出来

出来

出来

——饶了我吧，老子，锤子，我愿当你们的龟儿子

钉子从地里露出头来

瞬然间千万个锤子向它猛砸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

钉子，老子终于整死了你

1984年7月于酉阳报社单身宿舍

（选自自选诗集《遥远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