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

张冬雨/文

1，游园惊梦

苏柳到洁力电器安徽分部整三年的这天，正赶上一场联欢，欢迎从上海片区新调任的销售经理周强。苏柳是高桥的秘书。以董事长高桥的话说，三年就是一部女人的史诗，苏柳从刚出壳的小鸟蜕变成金凤凰了。

周强把上海男人的精明与心机都明明白白刻在了脸上。但是他的声音和眼神却绵软得能拧出水来。

苏柳依旧是娇媚的，妖娆的大波浪，裙装短到大腿根，大半个胸脯明晃晃的很惹眼。更令他称奇的是，苏柳除了一块玫瑰金的腕表，浑身上下一个饰物也没。想起满大街穿金戴银的女子，周强凛然一震，真是个性女子。

好几次他的目光掠过人潮和苏柳目光对接，无声无息短暂的胶着，旋即又散开。

他隐约听到高桥对苏柳说，你的香水和白天办公室的是不同款。苏柳灿然一笑，不同场合不同地点，才是高段位的风情。

这等邪魅女子，此种场合自然被推到浪尖。周强看她大方地和好几个男人轮番敬酒。她来者不拒一饮而尽。他想，这女子真是难得。

苏柳被起哄表演节目，水袖，罗衫，软底缎面绣鞋。她竟早预备好行头。她唱的是昆曲《牡丹亭》的游园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她双目含情，一阵莲花碎步移来，水袖轻甩，便有意无意拂上周强的脸。周强震颤，忽然觉得春色满园了。

当后来某日，周强问她是不是有意为之时，苏柳佻挞地说郎有情，妾有意。

2，伯乐与千里马

新官上任，第二天，周强就想把连夜赶制的销售计划呈给高桥。却只见苏柳深蓝色套装的优雅身影。她和昨晚判若两人，头发高高挽起丝丝不乱。薄施脂粉，目光沉静。她正在泡茶，十指如初春的小嫩笋。先开水烫了杯子，再捏一撮绿茶放入。加入少许冷开水浸泡2分钟，再兑入开水，盖上杯盖。他看得痴了。脱口而出：好个冷水泡茶。苏柳得体的微笑着，只有用心了，茶才会好喝。

周强瞥眼看见办公桌上的相框。那是个婉约细致的女人，苏柳说，董事长夫人米晓阳，董事长一日看三回呢。周强心里随即就敲开鼓了，家里有个贤妻，办公室有个尤物。夫复何求？

说到高桥，就推门进来了，看到周强的报告，直竖大拇指：学子清凉计划？苏柳马上通知开会研究计划的可行性。然后端起茶杯陷进高背椅，做陶醉状啜上一口。对苏柳竭尽赞扬之能事：我已习惯喝你泡的茶怎办？我只习惯看你做的报表和整理的文件怎办？工作上也越来越依赖你怎办？高桥又说，周强你有所不知，我对秘书要求很严格的，才貌德智体美劳，关键还要懂我，拥戴我，苏柳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全能。

待各部门就坐后，周强陈述了“学子清凉计划”的销售策略，马上正值高考中考，可以联合各专营店和商场打出学子品牌，今年安徽省高考考生有65万，光合肥就有38588人。中考全省63万，本市35756，凭准考证和有效证件每款机型直降300--500元。二环路内报销打的费，承诺8小时内安装到位。

反对，反对，首先站出来的是销售部的{gj}老周。他说，冬夏两季是销售旺季，去年此时就把握住了机会，狠狠赚了一笔。怎可能放着送上门的钱不赚呢？

一时会议室炸开了锅，持反对声音的占大多数。财务部也搬出去年的巨额销售记录。高桥说，先分组讨论半小时再定夺。结果是赞成派和反对派旗鼓相当，谁也说服不了谁。周强看着高桥，高桥也没辙。又看看苏柳，她只顾在纸上写着什么压根没抬头。高桥也征询地看看苏柳，她依旧不抬眼不接茬只顾写着。高桥正要宣布散会下次再讨论，苏柳站起来了说，给大家看个比对表吧，我刚才把降价后与维持原价两种营销方式可能给公司带来的利润，弊端，口碑，销售量作了粗略对比，大家传着看看吧。

周强松口气，原来苏柳在用这种方式说服大家。他投去感激的眼神，苏柳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笑。苏柳列举的那满满一大张纸被传阅一圈。{zh1}回到了高桥手里，

高桥颔首，88%的票数通过周强的清凉计划。散会后，周强走到苏柳跟前说谢谢，苏柳调皮地说我不要口头感谢，来点实际行动。

当晚二人就去了宁国路龙虾一条街。苏柳穿着T恤七分裤，凉拖，洒脱而随意，苏柳也不戴一次性手套，直接用手剥龙虾壳，拿着啤酒瓶喝酒。苏柳笑得没心没肺，还用土话说了那段xx的从肥东到肥西，买了一只老母鸡…周强也被感染，这女子真是双面娇娃。

有次在开水间，周强听到男同事们肆无忌惮谈论苏柳。说他肯定和老总有一腿。要不为何一个没任何背景的女子混得顺风顺水？从香水，到酥胸，再到美艳销魂的身材。语气越来越下流。他手一抖，开水就烫到了。还好，别人都在尽情意淫，没人注意到他。反正，苏柳这种女人，男人垂涎，女人嫉妒。从格子间，吸烟区，开水间，卫生间，电梯。关于苏柳的种种传闻和猜测，永远是公司员工茶余饭后的谈资。

周强的清凉计划，取得丰硕成果，短短一个月就创下销售额8500万的记录，高桥对周强赞不绝口。周强更是踌躇满志。苏柳说，悠着点，下面就是暑假了。一句话又点拨了周强的思维，当晚，二人加班，暑假留守阳光儿童计划就新鲜出炉。

于是，为了每天多看苏柳几眼，他向高桥汇报情况更勤了，看到她伏案，就说半小时起来活动下。有时说，尽量用左耳听电话。苏柳知道他的欢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何尝不是？最深刻的喜欢从来都是秘而不宣的，只因太喜欢，嘴上却轻易说不出口。

时间一长连高桥也看出端倪，当面就说：强强联合，二位是璧人啊，洁力的金童玉女。

{yt}，周强在外间没看到苏柳，里间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加班你从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我有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陪酒、陪笑、陪唱、陪跳就是你所谓的加班吗？我不是你的私人办公用品，任你为所欲为。

你的风情是骨子里的，不用白不用。别忘了，你是属于公司的，你的暧昧和风情当然也是公司的一部分。我们不能浪费资源。

周强刚想离开，苏柳却拉开门猛冲出来，结结实实撞上他的胸口。周强捂着左胸龇牙咧嘴，真是率性女子，竟敢于和上司叫板。

再看到苏柳是在不夜城，她已喝得目光涣散，正和一打xxx和酒精过度的男人忘情舞着伦巴。腰间仅围着一片小草裙，抖肩，扭胯，每个动作都热辣而挑逗。周强看得口干舌燥，狠狠把领带扯下来，灌下大半扎冰啤。灯光迷离，咸猪手肆无忌惮伸向她的美胸和大腿，啪，苏柳狠狠抽向贱男。xx，男子又左右开弓回敬她，竟敢打老子？到这种地方来，还装什么贞洁？周强脑门充血蹿上舞台，酒瓶立刻在贱男头顶炸开了花，趁着慌乱拉起苏柳就逃。

苏柳酒醒大半，使劲挣脱他的手，周强钳得更紧了，盯着她的眼睛说，不如，我们牵手？这就算表白了？苏柳反问。周强的双臂立刻就箍过来，深深印上她的唇。丝丝凉凉的，有栀子的清香。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她低眉，敛目，曼妙的身姿舞动着水袖，起立辗转间，摇曳着万千情怀。周强的防线渐弱。苏柳猛然来个凛然的扮相，别多想，你睡沙发，我睡卧室，因为有所期待才美好，嘭，她关死了房门。

恋着多美好，二人xx去三河古镇寻访杨振宁故居，去肥西喝xx的老母鸡汤。你侬我侬之时周强就想，这样的女子是可以与之携老的。

3, 交集

公司有大的举措，深圳总部决定在合肥选址作为生产基地。每个区的交通、人文都在考虑范畴。苏柳在周强的全力协助下，对采集的数据进行归纳整理，数据也仔细对比xx到百分位。由于她的资料做得周详明晰，分析到位。总部很快选定在瑶海工业园。

签约和奠基仪式在{yt}进行。这晚的苏柳像一尾游弋的鱼。高桥一个眼神到哪，苏柳就游到哪。周强端着酒杯，压抑着心头的醋意。对于大多数男人，苏柳这块甜香诱人的奶油蛋糕谁都想来揩油。苏柳对这些照单全收，并不见气恼和翻脸。

后来，当苏柳走过来和周强说干杯的时候，又小声在他耳根附上一句：送我回家。纯棉的碎花睡衣，赤着脚，头发滴着水，柔弱，纯净得要命。不知道是谁先伸出的手，撩拨得春潮雷动。浑天浑地，扬起了桃花雨。他惊愕至喜极而泣，那三瓣桃花以凛然之姿烙在白被单上。

所有的传言不攻自破，只可惜见证者只有他一人。迷糊睡去，眼前浮现的却还是苏柳穿梭在形形色色男人中间暧昧的场景。他暗忖，像他这样家世良好，洁净，自律的男子，一生要纠葛在这些暧昧中，就xx没底气了。

醒来的时候，到处寻不见人，只有桌上的早餐冒着袅娜的热气。两个煎鸡蛋，四只杂粮窝窝头,一杯纯豆浆，杯底压着一张纸条：我的表停在昨夜。周强琢磨半晌，游刃在全国xxxx的风情女秘书竟会做早餐，而且还是油煎，隔水蒸，电磨三道费时费事的工序，这女子深海一样太费解。

4，意外桃色事件

再次欢好过后，周强轻描淡写地说，你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苏柳便笑了，我从小家境不好，卑贱得像一条狗。我发誓要出人头地，我没有损人利己，只不过是利用自己的资本努力地抓住每一个机会。你可以轻贱我，我却不鄙薄自己。那暧昧的情愫和玩笑是一场场的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周强自惭，在苏柳面前，他知道自己道行尚浅。

还是出事了，当某天周强刚迈出电梯，诅咒厮打声贯彻耳鼓。他认出是{zd0}竞争对手苏皖电器总裁的婆娘。苏柳头发散乱，瘫坐在地上，左脸5个血红的指印，嘴角血迹斑斑。妇人一把拉住他控诉说，领导做主，这骚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半夜里亲啊爱啊宝贝啊的发短信，还坐在他怀里嘴对嘴喂红酒。众人哄的大笑。周强涨红了脸，喝道：散开，做好本职工作就好！

他似乎想伸出手去，却终究没有，径直从她眼前走过。苏柳捡起被打落的一颗牙齿，咽下去。即使遭受全世界的唾弃，也敌不过他漠然的一个眼神。

5, 隔山隔水

周强，单身，高职，又俊逸。当然不乏爱慕者。有次午餐时间，苏柳看到一个女孩提着饭盒来找周强。她微笑，敲着七寸高的鞋跟，铿锵着离去。没有惊讶，没有质疑。他追出去把她抵在墙角狠命吻过去。她颤抖着泪流满面。他释然了，她终究还是在意他的。

开例会的时候，照样碰面，颔首，她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她知道情已逝，他照旧隔三差五来送计划和销售报表。

有次，周强去百大CBD洽谈项目，迎面碰到苏柳和一女子。周强一眼认出，是董事长夫人米晓阳。周强表面寒暄，内心恐惧到极点，勾引到董事长不算本事，玩转董事长夫人才是真的高手呀！

后来的某日，苏柳和周强在公司电梯口相遇，除了眼神的聚焦，谁也没有说话，一上一下，咫尺也天涯。

在周强出差期间，苏柳和高桥发生了撼天动地的争执，以至惊动了整个行政楼。苏柳要辞职，高桥不答应。苏柳咆哮着说，我受够了这样的工作方式，我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和工作。求你放过我吧，如果你真的靠暧昧创业绩的话，直接去开婊子店好了。

高桥说，你是做秘书的{jj1}人选。苏柳说，谢谢你四年的栽培。上次我牺牲自己的清白把苏皖搞定，2009市政工程的招标全归你，我不再欠你了。

6, 表停在那晚

很久的后来某日，周强在公司停车场碰到米晓阳，米晓阳说，有个秘密，苏柳是我远房表妹。有她在高桥身边我放心，即使传出什么，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早知道高桥打她这张{wp}，迟早会害了她。她又惋惜地说，现在真的很少看到对工作敬业、而又真纯的女子了。

周强讪讪地问，她留下什么话没有？米晓阳说，没有。只说她的表停在那晚。

周强下意识抬腕看自己的表，奇怪的是，他的也早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