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的心目中，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比不上售楼小姐推介的一套所谓的有升值空间日后转手能赚回十几万的房子重要。当我意识到这是真实的现状时，郁闷、气恼、愤怒、悲伤、绝望……五味杂陈，苦不堪言。真是悲哀啊，活到这个份上，拼死拼活，营造婚姻生活二十余年，居然在山的心目中抵不上一套莫须有的海市蜃楼！
　　近两个月来，一位售楼小姐时不时来电话，不管晚上白天、假期及双休日，很是执着地邀请山，附加连带上我，去看某开发商在锦州的海景房。起初对于那份执着，很是令人敬佩，不屈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后来，情面难却，不好违了她的一番热情。再后来，就变成精神负担，甚或是骚扰了。她的声音，缺少女性的甜美，声带粗哑，音质硬邦邦，尾调儿上扬，地方音很重，有点类似于道边叫卖的小贩。想象这女人，年龄至少三十五岁，体态憨大傻粗。
　　无独有偶，银行大堂小姐，也时不时给山电话，蛊惑他买基金、听讲座，好多次打到了我的手机上——小灵通转换成手机号码时，山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作祟，面对两个新手机号码，挑挑拣拣，我由着他，就这样他选中了尾号197，把767剩给了我。不曾想，新手机号码与原小灵通号码是对应捆绑的，阴差阳错，他拿走了我原小灵通号码对应的手机号，我只好用他的原小灵通号码对应的手机号。好在夫妻间没有什么隐秘的私情，我以为。我补救的措施是，用短信的形式，通知我的师朋好友们，声明原小灵通号码停止使用。然而，网通并没有废止原小灵通号码，无论谁拨打原小灵通号码，都能即时转到对应的手机上。挂一漏万，总会有通知不到的朋友，更是无法更改以往各类会议上的通讯录。于是，我与山约定，一旦有电话找对方，不要说“打错了”，而是说“换号码了，请拨打……”。
　　期间，的确有相互的电话，都遵守约定，即时转告、联通。售楼小姐、银行小姐的电话，三天两头打到我的手机上，找山。起初我并未介意，偶尔调侃山两句：行啊，业务挺繁忙哦！他尴尬一笑。后来，变成了骚扰，我告诫他：别轻易泄露自己的号码，给这类业务员。他辩解，不是自己给的，不知道人家从哪里获得的，或许是从银行存款信息查获的吧——我家的存单大都是山的名字。反问他，为什么没有业务员找我呢？他不语。后来，实在是想了断那位售楼小姐的执着，权当是旅游了，周六乘坐售楼处班车，去笔架山风景区看楼盘。见到了那位小姐，有别于电话声中想象的粗鄙，反差极大，是一位清秀、文静、内敛的女孩儿。她把我们交由一位曾姓男业务员，自己忙其他业务去了。
　　这位广东男孩儿，全程陪同，不辞辛苦，拉着我们看了一套又一套楼房。我们本无心非买不可，架不住业务员一笔笔的让利、精算、优惠等诱惑，我们的态度坚决不起来了。小曾声称，我们很是幸运，正赶上开盘，商家优惠，错过今天，优惠不再。一套楼房让利逾万元，不日升值获利将达十几万元。乘胜追击，“诱”“迫”我们当即交押金。我们如实相告，今天就是情面难却，来看看的，只带了贰佰元钱，用于吃饭零花。小曾不容我们思考，说贰佰就贰佰吧，先预定下这个楼号。不容我们迟疑，拉到柜台前，把仅有的贰佰元交给收银员。随后，小曾拿来一份意象合同，近似于强迫，塞到我的手里。情面难却，不忍伤害了他，还没看清合同内容，就在他指定的位置，签上名字；他又要求我按手印，看着鲜红的印泥，有一种签署卖身契之感，我拒绝了。小曾很诚恳地说：大姨，侄子能骗你吗？这套房子，很多人要{qg}，你只有签订意向书，明天来付款，才能享受今天的优惠。再说，你要是不买，贰佰元钱随时都会退还给你的。看着他的急切，暗想或许他仅仅是为了一笔升迁需要的销售业绩单吧。成人之美，我不好再拒绝，按上了手印。告诉他，我们中午真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小曾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票，递过来，说是暂借给我们吃饭用。我们不停地说着感谢他的话。真是可笑至极。
　　终于逃脱了小曾的死缠硬磨，已过正午，肚子咕咕叫呢。我们向笔架山风景区走去，路边缺少人气的饭店，空寂寥落，店家站在门口叫喊拉客。海风袭人，饥寒交迫，想吃一碗热面，暖暖身子。店家说，不够火钱，两碗面不值得一煮。劝我们吃饺子吧，三十八元一斤，三十个。讨价还价，吃二十五元一斤的爬虾馅饺子。端上来，不过是通常的三鲜馅而已，根本尝不出海鲜的味道。饭店门口，玻璃缸中，应时海鲜，生猛活泼，应有尽有，氧气泛起气泡，咕噜噜很是诱人，只是价格昂贵，不敢染指。见邻座游客，巴掌大的螃蟹，一掰为二，金灿灿的蟹黄，满满登登，甚是馋人。指给山看，他推脱回去再吃，别挨宰。这时，想起一个故事，一男一女到宾馆投宿，只有一间客房，因缺少有效证件，宾馆拒绝给他们开房。这对儿男女说，请容留餐厅吃饭，吃饱饭另投别处。女人只点了一盘醋溜白菜。突然，大堂经理来至面前，把房间钥匙交与他们，请求入住。服务生不解，经理说，这盘菜，就是夫妻住宿的有效证件——可见，这女人定是结发妻子，而不是小二、小三及其他闲杂女子。
　　十几个温吞吞的饺子下肚，算是蒙混一下胃口，喝了几杯免费茶，赶时间看看周边的人文环境。惊喜发现，南山坡有一小区，正对笔架山山门，楼房建筑风格别致，白墙黑瓦，雕梁画栋，古香古色，韵味十足，很是诱人。蹩进售楼处，小姐说这是徽派建筑，园林设计，只是低层楼房告罄，要买只能预定三幢正在施工的二十八层高楼了。起价尚未可知，等开盘时根据市价。此刻，一千元买楼号排队，前面的优先选楼。楼房面积不大，五十平米、七十平米，不等。地理位置{jd1}优越，绝版地带，七层以上，直面海景，升值空间不可估量。旺季出租，日价贰佰，仅以百日计，租金可收二万，足以冲抵xx……
　　这家售楼小姐，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玉手纤纤，点拨着计算器，精打细算，日进斗金；巧舌如簧，演说沈阳将变直辖市，省会欲迁锦州，机场在建、轻轨在建，此阜位于五点一线交接点处，寸土寸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山蠢蠢欲动，眼睛放光，发财美梦即将实现。无奈，口袋空空，交不上定金。约定，周日再来。小姐说，越早越好，排队在前，选楼可心。一见倾心，达成共识，单等明日携款买号。心飘飘然。
　　来至笔架山山门，这个四A级国家风景区，但凡能靠近海边的地方，都被一人多高的栅栏挡住。门票五十元一位。公告栏中，有优惠政策：现役军人凭xxx免票；记者凭证免票；七十岁以上老人免票；残疾人、学生半票。我咨询道，在此景区购买海景房，每日想到海边散步休闲，可否有优惠政策，比如年票之类？回答，尚无。眼看着大海，却亲近不得，这是怎样的精神折磨啊？再者，所谓的海景房，能坐在家里，观看到海景的，实为稀罕。尤其是，小曾所在的开发公司，地势处于北山坡，即便是站在十七层阳台上，观海景都是一片虚无的苍茫，自欺欺人罢了。
　　我们沿着海滨公路行走，海边都被密密麻麻的松柏树挡住了视野，根本看不到大海的景象。直到三十分钟后，来至人造海滨浴场，才算有了亲近的可能。维多利亚别墅区，欧洲风格，错落有致，风情万种，异常美丽。想象其价格不能等闲，连询问的勇气都失去了。远观白沙湾，有青岛、大连等海滨城市的神韵。因时间关系，匆匆返回售楼处，乘班车返程。
　　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手指甲缝里满是黑泥，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海滨城市，空气污染极为严重。洗澡，来不及等待头发晾干，就睡下了，想着明天再去笔架山，预定海岸的海景楼。周日，打车来至售楼处，听到室内有人领着高呼口号：我们一定要成功！加油！加油！仿佛看到了一群朝气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