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西河沿早市,摊贩们正在销售蔬菜水果。去年8月1日,西河沿早市开禁正式开张,街道办事处驻场管理。本报记者 杨杰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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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封杀到放开,在上海、南京、重庆等城市,已走过一个来回。但北京对仍持“坚决取缔”态度。
与此同时,买菜难催生了越来越多的“”,摊贩们依然和城管打着“游击战”。
在崇文区,区领导拍板开禁以马路摊点为模式的西河沿早市,街道办事处驻场管理,在方便周边居民的同时,也让摊贩过起了稳定的生活。
因此有专家建言,只要居民同意,马路摊点可在官方的监管下,有序放开。
围绕马路摊点,取缔还是解禁,已开始了一场“拉锯战”。
西河沿早市的“重生”
昨早7时许,家住宣武门的王老爷子又踏上了买菜之旅。
大半年来他的路线如一:从宣武门一路往东,沿前三门大街走到供电局路口,右转,前行约二三十米,路西就会出现一条断头路。
路长百米,宽20余米。进入其中,喧闹声渐起。
“零头就别要了,要不搭把小葱”、“大爷,今天来点啥?看这韭菜,多新鲜”……
百余摊贩在路两侧延伸开来,数百名顾客挑选着各式蔬菜和时令水果。几名带着袖标的管理人员穿行其中。
上午9时整,摊贩按点退场。一刻钟内,所有摊贩尽数离开。9时30分许,菜叶等垃圾已被环卫工人清扫干净。
这就是前门西河沿早市。一个位居前门这一京城地标区、以马路摊点为经营模式的“异类”。
早几年前,西河沿早市隔三差五地出现在媒体上,被冠以“脏乱差”。周边居民也常以噪音扰民而举报投诉。
2007年10月,前门地区{wy}一家菜市场———鲜鱼口菜市场拆迁后,西打磨厂街北口就自发形成了西河沿早市。
在此一个月前,北京市工商局发布《北京市早市管理办法》,规定不论是此前批设的老早市,还是新办早市,均须在室内或围场内营业,不得露天开张。
在北京为整治市容市貌取缔马路摊点的大背景和《早市管理办法》的出台之下,西河沿早市的摊贩和崇文城管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游击战”。
前门街道社区服务中心主任李玉梅对此深有感触,“这两年西河沿早市成了社区最头疼的难题,天天吵架。”
凌晨1点,摊贩们就来了,为了抢位置,摊贩跟摊贩吵。嫌闹,居民跟摊贩吵。城管来了,把摊贩清走了,居民又跟城管吵,因为买不到菜了。
后来,为避城管,摊贩们以西河沿为轴心,渗透到附近的支路和胡同。摊贩走到哪里,居民就到哪里。严重时,摊位摆上了前三门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李玉梅看着现在有序的早市环境说,去年8月1日起“开禁”以来,如今的西河沿早市已非彼时。
来自山东的谭姓摊贩在前门地区卖了15年菜,钻遍了西河沿附近的大小胡同。他说,以前做游商,城管盯得紧,他每天不敢多上货。去年西河沿早市解禁后,他挂上胸牌进入早市卖菜,“再不是什么游商了,更不用东躲西藏了。”现在可以安心卖菜,不怕城管查,遇到节假日,生意好的话{yt}能卖1000多块。
区领导拍板开禁早市
西河沿早市解禁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崇文区城管委党组副书记卿川记得,去年5月,前门社区服务中心提出“能否开禁早市”的想法。区城管委为此反复论证了两个月。
“这是一对矛盾,禁,禁不住,有需求;放,又不合法。”卿川说,西河沿早市的市场需求调查显示,其特殊区域位置———位于崇文,比邻宣武、东城,决定了其辐射三个城区的购买力,固定顾客来自三城区,高峰日客流量接近10万人。
两个月内,崇文区政府、区城管委、社区等政府代表与居民代表、摊贩代表开了不下5次研讨会。
会上出现两派观点。支持者认为,早市有需求,距离最近的菜市场是一家大型超市,步行约半个小时。超市价格高,且购物麻烦,买点菜还要排队结款。反对者则认为,早市严重干扰正常生活,堵塞交通,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卿川说,两派观点相持不下,而真正令管理部门担忧的则是其“合法性”,如果开禁,则有违《北京市早市管理办法》规定,不符合露天经营退路进厅的大环境。
“{zh1}一直争到区领导层面,区领导大胆拍板,开禁。”卿川说,区领导认为,西河沿早市虽然不具备合法性,但具备合理性,百姓确实有需求。反对者并非反对开早市,而是环境卫生、堵塞交通、噪音等衍生问题。既然堵不住,还不如开禁,让街道办事处驻场管理,根治衍生问题。
获区领导批准后,去年8月1日,西河沿早市正式开张。崇文区城管委三次“会审”最终敲定了西河沿早市的管理模式,即“三定”, 定点(不得超出断头路范围)、定时(早6时至9时,不得延迟退场)、定位(在划定摊位内,不得“越线”经营)。
摊贩自愿进场,但须跟社区签订合同,留存户籍资料。其日经营成本仅有垃圾处理费5元钱。而包括李玉梅在内的7名早市管理人员开支成本等,均由区财政负担。
摊贩同时应保证遵守《西河沿早市公约》:“上岗”时佩戴胸牌,不缺斤少两、不打骂顾客、不xx伪劣产品。违法者,{dy}次警告,第二次严重警告,第三次责令退出。
李玉梅说,经过大半年的运营,证明退出机制比罚款更有效。目前,早市商贩共137人,而排队等候进场的商贩也有近百人,“出一个,才进一个。大伙都知道得珍惜。”
开业至今,有4名商贩因违反《公约》被责令退出。市场管理员郭兴坤就开掉了其中的一个,“跟顾客吵架,第三次还动手了,一个老人自己带了个电子秤,他拽老人的秤,把老人的手都拽伤了。我让他先给老人看病,然后就让他走了。”
“这是顶着雷干的活”
在西河沿早市公平秤旁有一个《意见本》,顾客的一百多条留言多围绕两个问题:延长时间、增加品种。
李玉梅说,《北京市早市管理办法》规定,早市经营范围xx于蔬菜和水果,肉类、禽类等都属于超范围经营。早市露天开张,已违反了该办法,所以尽管居民呼声很高,但经营范围不可能放宽。
卿川说,崇文区领导决定开禁的同时,也制定了关停方案,“公安、城管、政府,实时监控。只要管不好,哪怕秩序乱一点,或者居民投诉抬头,马上关”。
李玉梅记得,开业没几天,她多次看到有区领导“化装”成顾客,到早市买菜。
虽然区领导拍板让西河沿早市开禁,但李玉梅和管理员们还是有些提心吊胆,“这是个顶着雷干的活,现如今没哪家早市像我们这么露天经营。”
更让李玉梅担忧的是,西河沿早市能存在多久?现在利用的是一条拆迁形成的断头路,没有车辆通过。前门地区还在施工,如果这条断头路被工程占用了,到哪儿找这样一块不影响交通的场地?如果找不到场地,不办早市了,摊贩会不会再钻胡同,再自发形成其他的马路市场?
但在卿川看来,地点难找也得找。新住宅区成批落成后,“买菜难”越来越突出,这个问题解决不了,还会不断有自发形成的马路摊点。
专家建议放开马路摊点
买菜难已成为困扰北京市区居民的普遍问题。
就为买棵大白菜,特意去趟家乐福,从挑菜到排队付款,用了40多分钟。朝阳区慧谷阳光居民王女士说,这是她的切身经历。
丰台、海淀区政府等也曾采取推广便民菜店、低价菜半夜进社区、引入新发地直销菜站等手段,但都未能根本解决。
因此,曾经的“西河沿早市”不断在各地涌现。朝阳区大屯浩运园小区东门外,本是一片绿地,不久前绿地变成了早市,商贩、顾客自发赶来,生意红火……
“取缔还是‘转正’,实质是社会公共利益和个人合法权益之间的权利平衡问题。”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毛寿龙说,西河沿早市的试点范例,为北京“根治”马路摊点提供了借鉴范例。
他认为,一方面,部分居民买菜难;另一方面,有的人喜欢逛露天市场的感觉,加之大量外地来京人员以“马路经济”赖以为生,上述需求决定了马路摊点在京不会绝迹,“既然如此,不如放开。”
据崇文区城管委统计,西河沿早市“开禁”至今,始终保持“零举报零投诉”。
毛寿龙表示,由此可证明反对马路摊点者,反对的是脏乱差、噪音等“枝节”问题,并非马路摊点本身,西河沿早市的试点结果已经表明,只要管理到位,马路摊点可以存在。
他建议,北京应借鉴上海、重庆等地的做法,只要居民同意,马路摊点可在官方的监管下,有序放开。
崇文区区长牛青山此前表示,西河沿早市系崇文区根据自身特点,推出的{dy}个“马路摊点”试点,本年内,同类场所还将在崇文区其他地区出现。
前门地区居民王岩也认为,马路摊点有时是扰民,卫生环境较差。可跟大超市相比,马路摊点具有东西新鲜、价格便宜、购物方便等特点。因此政府应该做的是管好马路摊点,而不是一封到底。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王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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